祟侯免看到了那个眼神,心里很不舒服,像他们两个是一路的,而自己就这样成了一个局外人似的;像是他们之间有有如暗号一般的眼神示意,而自己则是被他们摒绝在外的一样,虽表面上神合,而实则意不合的一样。
但他将心中的不快压下去了,不然与夏侯乙的口舌之争将会无了无休,倒不如敲定些实在的。他只狠狠看了夏侯乙一眼,转而对范禹说:“明早就送与他这间铺子里一样多数目的暖体糖棒上我哪儿去。”范禹答:“宽限我一天,这会儿哪有那个材料买。我后天早上一定送去。”
他心里想着,这回真是亏,本想着种姜的,这会儿姜还没种出来,倒要先供上这个暖体糖了,不过看来也只能先买这里的贵价地辛来制糖,等到姜种出来后再用自家种的去替换掉那一部分买姜要花去的高成本。
他觉得这时不能跟祟侯免说什么“再容我三个月,容我把姜种出来再说”这样的话,刚算是把这人的心情平复了,要是再谈什么条件、不依着他来,只怕他又有不快。
☆、第 27 章
本来在夏侯乙的酒楼里时,范禹还没有那么生气,可是当他走回了家后,就越想越气,那种之前在人面前眼前摆出来的大度宽容冰冷的姿态在这一刻他私下独处时就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就觉得那个祟侯免在众人跟前将他说得一文不值的那些话,想来也真是让人生气。他就觉得,即便那人心里是那么想的、是那么看他的,也没必要真地说出来。
这么想来,还是夏侯乙好些,不吵不闹的,一遇上什么不对头的事情也知道将事摆在肚子里,不吵嚷出来,像是上回祖辛那样给他难看,他也没有提一个字。
在心里一有了对比,他这回就将祟侯免在他心里的位置往下放了两分。
这时,他家里无人,他回到的时侯都已是晚上七时了,看到了前头厨房里的饭菜,是婆婆与祖辛留给他的,不过都已凉了。之前夏侯乙拖住他,要他在他酒楼里吃晚饭,他没肯,只说想回家去,夏侯乙要陪他走一程,他说不用了,只想一人走走,于是就独自一人回来了。他将那些留给他的饭菜简单热了一下,吃完了后就回他后头厨房里做一些必得是他亲手完成的工作去了。
他将新发好的一丛大麦苗收了过来,拿一只竹筛子装着,将大麦苗根部那粒已被撑开的粗麦原粒一颗颗地拔掉,只余上面的苗,再将那些被除了根的苗一条条地放在另一只竹筛子里。本来这活可以做得粗些的,像以往,他就只是将一把大麦苗摁在砧板上,将它们根部——也就是那些已没有什么养分了的粗麦原粒一刀切除就行了。可这会儿,他为了遏止住自己那颗一想到祟侯免那张脸就生气的心,就在这里一条一条地拔着大麦苗根,就像是一个人为了静心而在手里拿串佛珠用手指头一粒粒地拨弄着一样。
到了晚上八时半,祖辛他们也还没有回来。外头一轮黄月,虽然天凉凉的,可这月亮看着还是挺有温度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到了冷天,日月都变得很有色泽与温度,像是夕阳会尤其地红,而月亮则尤其地黄。不像热天时的夕阳只是橙红的,而月亮则也只是冷冷的灰白色。
他扫了一眼挂在他厨房门外树梢上的那轮黄月,倏地直起身,转而将那一竹筛子的麦苗拿去砧板上切根去了。这样一条条地拔真是太慢了,慢得他反而更加地烦躁起来。
到了第二天,他去买了地辛,买完后就将大部分地辛交到了在城东市集后面的宅子里面去了,关照里面人捣汁、滤汁、调高熬糖温度来做那些要供给大康酒楼的暖体糖。
他背上背了一个背囊,将余下的一部分地辛仍是放在背囊里,他还要在市集里问问有没有陶制的花盆,这样也好用来种地辛。可是问了一转,但凡见到有卖陶制器皿的摊档或商铺都去问了,那里面的人都说没有,还说他所说的那一种陶器应该只有上大启街上那些专卖盆栽的地方才有得买。
范禹依那些商贩所说的就转身出了这处市集,转而向大启街南端走去。一边走一边生气。主要是因为实在心疼这个成本,不仅要现买那些地辛来制糖,且竟然还要他买种盆栽的那种贵价花盘来种这些地辛。
而他又不能随便将到时发了芽的生姜切来往婆婆那块菜园子里的土里一埋,因如那样的话,土不对、地方也不对。土必须是得用沙质土壤,还必得用盆子栽种,因为这些姜在掺沙的土中生长时,对温湿的要求很苛刻,它们既喜温暖又要避阳,那这么一来,就得不时搬动那些盆子,放在室内又暖又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若不用盆子来种,只埋在室外的土里,就不易在一日中不同的日照角度与条件下搬动那些种姜用的土壤以来达到调节温湿的效果。
他虽是知道怎么来种姜,可真没想到这里的花盆这么难买。本还想买些像是花鸟市场中那种极便宜的一块钱一只的简易砖红色带底孔的基础花盆的,哪里知道这里的人没有这种花盆,只因穷苦人家不种花,只种菜,且要种菜都是在屋后辟一块地下来,直接就在户外种起来了。那种种植观赏用的花与树的事情只有富户里的人才会做,这么一来,花盆这种东西都也得是精美的,因要摆在这里殷富的人的宅中厢房里,若盆周没有一些精美的图纹花样或是没有镌上一两句小词小令,又怎能与那些人家中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