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力睁眼想好好看个清楚,但身体太过沉重,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一下。
有些莫名的愤怒和不甘盘旋在脑海里不停地转来转去,我忽略了自己似乎现在并不属于“人”这个问题,拼命挣扎着去动弹手脚,那势头简直拼尽了这辈子能够用上的力气。
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惨烈的“喵嗷”突然响彻屋子,我只觉得前肢又疼又麻,顺着神经都涌进大脑,一下子撞碎了那些本就模糊不清的画面,压迫感骤然消失,意识猛然间就归拢回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猫眼对光线的适应力比人要强一些,所以只花了一会儿,我就发觉自己正在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床。
我的床?脑袋忽然嗡了一声,片刻的空白断片后纷杂的记忆随之明亮起来,之前的一幕幕迅速地连缀成索,串起过往。我是去接受小灰兑现的承诺的,然后发现它状态异常,接着被捕杀猫狗的人发现,我还跟他们激战了一场,不过由于小灰的伤牵制,最后我们俩都没逃过被扎针的下场……
等等——我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隐隐有些不靠谱的猜测,想站起身去看看,右侧的后肢不知道为什么却意外地发了软,带着尖锐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一下没成功就又跌回原位,正当我准备尝试第二次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片奇异的阴影,我浑身一激灵就要炸毛,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却摸到了我的脑袋上,接着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别怕。”
我一愣,立刻很自然地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永远不起波澜的声音意外的熟悉。
是闷油瓶。
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无比的安心。看来,的确是闷油瓶救了我。
似乎是感觉我从先前的反应过激到后来半天没有反应有些不正常,摸在脑袋上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往下拍了拍收回手,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没事了。”
我一刹那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过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闷油瓶子感情是在安慰我呢,把我完全当成一只惊吓过度手足无措的小黑猫了,但是安慰也不是这样来的,我心里终究叹了一声,技能还待提高。
不过终归还是欣喜大于惊讶的,虽然不知道闷油瓶当时是怎么及时到达那里的,但他还是来了。一如当初他在斗里救我的时候,不论我是从前的人,还是现在的猫,他能给予的最大的守护,就是在危险的时候让你站在他的身后,用行动告诉你:没事的,我在。
只不过我知道,他在默默做这些事的时候一个人独自背负了多少东西。那时候墓道的黑暗像都连成了一体,整个倾轧在他的肩上。
可能是因为我独自恍神太久没有回应的缘故,闷油瓶又喊了一声:“小乖?”
我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虽然我知道这个表情对于一只黑猫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立刻就想起了完全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声音。
感情那还真不是幻觉,他*的真还就是这闷油瓶在叫我。
“喵,”我敷衍叫了小哥,按捺着想冲上去挠他两爪子的冲动,正抬脚转身却突然又感觉到那股难以忍受的刺痛,像被刀割过一样,我甚至都能想象它往外淌血的场景。
身后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别动。”
条件反射一般随着这一声绷紧了全身,下一刻就感觉到脖颈又被抓了去,整个身体呈腾空状,爪子吊在半空中,活像只待宰的鸡。
但也是因为这个诡异的近似于直立的姿势,我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右侧的后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白纱布一圈圈缠了起来,我顾不上姿势有多滑稽,努力往前伸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然后就发现纱布下隐约的红色斑点,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深。
我任由闷油瓶把我拎过去放在床的另一边,拉出我的腿就拿过放在柜子上的盒子,把浸了血的纱布放下来,对着再次崩裂的伤口开始上药。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我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只是觉得闷油瓶你这么专业让医生情何以堪。
包扎完成之后他就保持着拉我腿的姿势不动了,目光停在我的腿上,那认真的眼神看得我心里颇有些不自在,我一只猫又不会搞特殊跑去跟什么别人家的小腊肠似的找件小马褂往身上套,虽然偶尔也会有种没穿衣服的奇怪感觉,但想想一身毛盖着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但闷油瓶倒好,这会儿扯着我的腿就钻研个不停。
偏偏我还怕动到伤口,不敢动弹。
其实我很想说闷大爷,你知不知道这个姿势很难堪啊,老子还是光着腚的,你不害羞老子害羞,这么认真他*的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要看你看小灰去,老子不待见!
我在心里暗暗骂着闷油瓶,下一刻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大脑当机了一样死在那里。
——小灰呢?
第十章
天色一点点往下沉,屋内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闷油瓶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灯,我埋头狼吞虎咽着碗里的饭,目光撇了一眼闷油瓶吃饭的碗,艹,王盟还真多捎了一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