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走着,又依言将伞接过去,往他那边倾了倾。
薛常解开领口的绸带,将身上厚重的大氅脱下来披到他身上,替他拢到身前准备将绸带扎起来。
云栖脚步顿住,对于他的动作有些发懵,等他手指拉起绸带时才猛地惊醒,急急拦住他的动作:“属下练武之人,身子扛得住,大人快自己穿着!”
薛常将他的手拨开,无奈道:“练武之人也是人,让你披你就披着,又不是没生过病。”
云栖自从跟了他以来,身子练得越来越好,至今也就生过那一回病,听他忽然提起,顿时心虚,一个走神就让他给系好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想脱又怕他生气,不脱又怕他自己冻着。
薛常见他一脸踌躇,笑起来:“我没事,很快就到家了。”
“我……我也没事。”云栖本想说自己没事可以不用穿,话一出口却显得有些笨拙。
薛常眼中笑意加深,又重新拿过他手中的伞,揽着他的肩与他靠近一些,冒着风雪继续前行。
云栖别别扭扭地让他揽着走了一段时间,到了当年设善堂的路口,忍不住侧头朝他看了看,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微微放心,又将视线重新垂下。
“云栖……”薛常低沉的嗓音在风雪中响起。
云栖疑惑抬头。
“当年你无家可归时,就是在这些小巷子里游荡么?”
云栖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眼前浮现起当初他给自己递包子的情景,眼中光影浮动,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如今我也是无家可归之人,与你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云栖着急之下张嘴就灌了一口冷风,顿了顿又道,“公子有那么大的家业,不算无家可归。”
“孑然一身,家业再大也只是家业,算不得家。”
云栖语塞,不知该如何辩驳。
薛常侧头朝他笑了笑:“再说,如今这些家业都是挂在你名下的。”
“本就是公子置办的,等过了年,云栖再转回公子名下。”
“不必,我要说的并非这个。”薛常揽在他肩上的手抬起来在他榆木脑瓜上弹了一下,见他一脸茫然,不禁柔下了声音,“你当真认为我将你视作下人么?”
云栖一脸认真道:“云栖原本就是下人。”
薛常突然停下脚步。
云栖愣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直直望着自己,心里一慌,又将头垂下。
薛常看了他一会儿,轻叹口气:“你我之间不需要有尊卑之分,当初在京城我依了你,如今回到这里,我只是一介普通商人。更何况,我也从未让你签过卖身契,你与我并无两样,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云栖抿抿唇,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薛常唇角扬起笑意:“你还记得当初我爹娘是如何唤我的么?”
云栖点点头:“昭言。”
薛常笑意更浓:“风太大,你说什么?”
“昭言。”云栖将嗓音提高了些。
“嗯?什么?”
“昭……”云栖突然傻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憋了半天才将后面一个字憋出来,“言。”
“嗯,不错。”薛常笑着转回头,不管他身子如何僵硬,揽着他便继续往前走。
这个年是薛常这十七年来过得最为高兴的年,虽然除了下人就只有他和云栖二人,与在京城时并无两样,可心境不同,情绪也就不同了。
吃过年夜饭,外面仍在下雪,他们走在长廊里倒是不用撑伞。廊檐下所有的灯笼都早已点亮,或明或暗的光线将斜洒的绒雪照出红通通的光晕,给寒冷的冬夜增染一层温暖。
云栖见他兴致极好,自己也跟着高兴,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薛常朝外面看了片刻,忽然笑起来:“云栖,我们去堆雪人。”说着便拉着他跨出去。
云栖手一颤,连忙按捺住心中异样的感觉,等二人都站在雪中才回过神,连忙道:“还是回去吧,当心着凉。”
“不碍事,我没那么娇弱。”薛常笑眯眯地说完就松开他的手,一左一右掳起自己的衣袖。
“雪还下着,堆好后会被埋掉。”
薛常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冲他招了招手便蹲下去自顾自地忙开了。
云栖无法,知道他决定的事随便自己怎么说都不会改变心意,只好认命地蹲下去与他一同堆起雪人来。
薛常手中忙个不停,声音透着轻快:“年少时只顾着寒窗苦读,哪里有时间玩这些,如今可好了,无官一身轻,那些生意又有人帮着打理,我只须定期检查即可,往后的日子可总算是悠闲了。”
云栖见他如此高兴,连忙低头掩住眸中随之而起的喜悦神采,点点头:“嗯。”
云栖不善言辞,前后几乎都是薛常一人在说话,说着说着,二人手中就堆起两个小小的雪人来,只不过都是生平头一回,模样丑了些。
薛常折下一旁的树枝,短的戳进去做雪人的眼睛,长的做鼻子,又将一旁的冬青抖了抖,从积雪中摘下两片叶子,给两个雪人做了嘴巴,拍拍手站起来看了看,颇为满意。
云栖朝他看了一眼:“公子今日心情很好。”
薛常侧目,一脸的不高兴。
云栖顿时不自在,垂头讷讷改口:“昭言。”
话音未落,心里便涌起一股难言的情愫。“昭言”二字是他的乳名,只有最亲近之人才会这么唤他,如今竟然从自己口中喊出,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