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嘛。”桂玲珑拍拍手,起身离了卧榻道:“果然发烧了?我做了早膳,你要不要吃?吃了饭才好吃药。”
果然?长孙皓腹诽,这丫头昨晚一定是故意的!他用手摸着人中上凹陷的指甲印,一丝幽香犹在疼痛上荡漾,长孙皓郁闷万分,暗道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嘲弄桂玲珑一番。想到此处,长孙皓冷哼一声嘲道:“你也会做饭?好吧,就端来给我尝尝。”
桂玲珑吩咐小宫女端膳,自己则到屏风后唤观琴为自己换衣服。
午时的阳光透过六棱花窗星星点点映在织金丝富贵屏风上,桂玲珑更衣的影子被投在屏风上,就变成了一副很暧昧的图影,长孙皓回头时,正看到那影子抬手去解颈后的绳结,软柔的袖子滑到半臂,搭在散开的青丝上愈显柔弱,纤纤十指逗弄着蝴蝶结,捏到绳脚一抽……
我靠!长孙皓不禁心里暗骂,顾不上身上无力,翻身而起急冲冲冲到廊柱旁解了绑缚天罗紫纱的绸带,天罗纱哗啦啦落下如巨鸟展翅,将这一幅美女更衣图遮得一丝不剩。长孙皓站在屏风上桂玲珑的影前,确保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这一幕引人遐思的图景:桂玲珑轻轻将围裙扯下,丢在一旁……
这死丫头有没有身为他妻子的自觉啊!竟然在有这么多人在的场合换衣服!
长孙皓心里暗骂,正要掀开帘幕出去,桂玲珑却从屏风一侧探出半个身子,边扯那灰蓝粗布衣衫边问道:“你做什么?落了我一头灰。”
这丫头显然毫无自觉!长孙皓心里无奈又沮丧地想到,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绝美的女人,是不该摆着一张清纯无知的脸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的——除非这个男人是她丈夫。
真他妈的诱人!真该死的诱人!
他发誓,这辈子这景象只能他一个人看,别的男人谁敢多看一眼,他就将他眼珠子挖掉!
“不要换了,”长孙皓黑着脸道:“你穿这衣服就很好。”他上前阻住桂玲珑的手,拉好她半褪的衣衫,将已经露了大半的月白中衣遮得只剩一个领子。
“真的?不会不敬么?”貌似丈夫带着妻子见外人妻子都要穿得端庄整齐才行吧,桂玲珑愣愣地想到。
“不会。”长孙皓为她系好腰带,又将她长发都拢到背后,示意观琴为她绾发。脑海里闪过新婚之夜揭开盖头的惊鸿一瞥,暗道她绝美的样子也只能他一个人看。
“妆容也不要画了,免得他们多等。”
观琴点头答应,熟练地为桂玲珑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就停了手。
饶是如此,桂玲珑起身回头的时候,长孙皓还是惊了一下,这丫头的素颜竟另有一番勾人神魄的淡雅之美。
真该死!他应该把她关起来,永远不让别的男人看到。
可是桂玲珑已经拉着转着这样坏念头的长孙皓出了帷幕了。
长孙皓打量了一下几个男人的神色,小安看了他一眼就低了头,刘玓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神色,徐文傕却对他们微微而笑,一脸自然。
长孙皓任由桂玲珑拉着自己坐到榻上,只见榻边已经摆了一张紫檀木小方桌,上面摆了五个白瓷小蝶,衬着一碗白浆,宛如乌黑树干上一朵白梅绽放,在炎炎夏日看来,十分清凉。
长孙皓心里喜欢,面上却不说什么,还故意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惹得桂玲珑不悦地瞪了他好几眼。
“这个好,”徐文傕打圆场赞道:“公主真是心思玲珑。”
桂玲珑面色好了一点,笑着对徐文傕道:“还是你有眼光。你是谁?”
徐文傕微笑行礼道:“臣博乐侯徐文傕,参见公主。”
“博乐侯?你已经封侯了么?”
“回公主,臣已封侯三年,近日刚从武陵回来。”
“武陵?在哪里?你去了三年才回来么?”
“武陵是东南港口,臣此次是护送镇海侯回来,本该昨日进宫,奈何有事耽搁了,今早才到。”
桂玲珑心里有什么动了一下,却一时不能确定。她点点头还想再问,长孙皓忽然嘀咕道:“这是什么?味道这么怪?”
他正在喝那晚白浆。
“这是豆浆……”
“这是豆浆……”
却是桂玲珑和徐文傕同声回道。
长孙皓和刘玓都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徐文傕冲桂玲珑笑笑,压下心底的惊讶对众人道:“此物乃是前朝淮南王发明,流行于南方,上京倒是不多见。”他见长孙皓对着那豆浆皱眉头,又道:“此物利水下气,制诸风热,正和你的症候,赶紧趁热喝了吧。”
长孙皓点点头,抓起什锦火烧子塞了一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吞下,又将整碗豆浆呼噜噜灌了下去,最后吃了一点宫廷小黄瓜和蜜饯苹果,就算吃完了。
“也不过如此。”他扬眉看桂玲珑,故意贬损。
徐文傕无奈摇头,道:“这么精致的菜,你这么胡吃海塞,吃得出什么来!不过看着你这么吃,我倒也饿了,敢问公主可还有剩余?能否赏臣一顿?”
“当然,”桂玲珑瞪长孙皓一眼,道:“还是博乐侯雅致,不像某些粗人,只把食物当成填肚子的。”
“食物本来就是填肚子的!”长孙皓愤愤,“管你摆得多好看,最后也是要吃了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