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个品级稍次的主教也穿着白色祭披,苍老的手上捧着三个盒子,分别盛着金色的权杖,金色的权球和金色的、镶嵌着钻石的璀璨王冠。
侍从为新王披上王室披肩。无论是细腻的红色天鹅绒,还是柔软的白色皮毛,都向新王俯首称臣。镶金的红宝石折s,he着权力之光,已映照在每个人的眼中。
艾高特主教小心捧起象征宗教权力的权杖,递到新王右手上;又捧起象征世俗权力的权球,递到新王左手上。最后,他捧起王冠,庄严地戴在新王的头顶。
此刻,这个国家有了真正的名义上的君主,统治的权利集中在这个戴着王冠的人身上,他的血r_ou_骨骼,他的灵魂,彻彻底底被献祭给宏伟崇高的王权。
权贵和神职者异口同声地说:“弗兰茨七世万岁,国王万岁!”
弗兰茨站起来,然后握着被浓缩在象征饰物中的不朽权利,凝视下面对他俯首称臣的人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他偏爱的艾高特主教身上。他盯着奈特独一无二的眼睛,片刻,目光却偏离到奈特胸前的金色十字架上,恍惚之时,他感觉那十字架的中心有一只眼睛正望着他。他知道,他正在凝望不朽的深渊原型的一部分,而那原型之物也在与他对视。只是,他永远不明白那是什么。他感觉战栗,被电击一般,他感受到一丝恐惧,继而升华成莫名的愉悦,填充了这幅空虚无为的躯体。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完整了,登峰造极。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空虚与衰落之礼。
圣餐礼上,弗兰茨望着丰盛的餐桌,上面的食物光泽饱满。他的胃里,吞食的欲`望正在消退,而心里,吞噬的欲`望,却愈来愈强。
荣耀——那是他渴望的,又略微恐惧的。
弗兰茨始终无法释怀,只要他望着奈特——现在的艾高特主教——就会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冲击。奈特的意志似乎已经彻底被驯化,却又像是装出来给自己看的。弗兰茨能感觉到,但是他没有证据,他只是怀疑奈特的忠诚。
烛光照在奈特的脸上,他肌肤的苍白被火光削弱了,竟像是多了几分世俗的人之情感。
圣餐礼后,弗兰茨私约奈特去庭院,此刻已是夜晚。他回忆起遇见奈特的那个夜晚,这月色相似极了。
弗兰茨说:“我想探讨一个问题,我要你真心实意地回答我。”
“请讲。”
“人会被毁灭吗?怎样才算真正地毁灭,或者破坏。”
“它们是相似的,却不同的。我所理解的‘破坏’,充其量是一种工具罢了。它的目的在于使目标肢解,而从中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是为了保值,为了得到最有价值的东西——原理。我认为破坏不一定是反生灵的,只是反lún_lǐ的,而抛开世俗的纽带,它将成为自由的灵魂走向登峰造极的强力工具。而‘毁灭’,是为了‘粉碎存在’而存在的。它本身就带着最激烈、最残忍、最暴虐的情绪,它是真正反生灵的,却不一定是反lún_lǐ的。往往,‘毁灭’是为了lún_lǐ道德而存在的,本质上,它们是一种制裁,是有主人的。”
弗兰茨笑了,他怀疑奈特在用这个概念解释他们俩人的区别,转而戏谑地问道:“那‘破坏’有功利性吗?”
奈特回答说:“它的核心是无功利的,它的行为只是具有倾向性,可是这绝不是功利性。它是自发的,它的驱力是探知欲,而非功利。我想,功利性的界限在于,驱动个体的是自我的意志,还是他人的意志。”
“那么我——你的君王——能否成为‘你’的意志?”
奈特抬头望着弗兰茨,他看出对方眼里的几分期待,却回答说:“介于‘我’与‘他’之间的‘你’,是一个非常暧昧的代词,你想要成为我视角中的“你”,可是我,无法去‘爱’呢,陛下。”
弗兰茨没有没有特别失落,他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说道:“所以,如你这般冷血残酷的人,能得到幸福吗?”
“如我这般的人,那必须看他们自己了。一切幸福都只能活在自我意识的虚幻空间中,一旦打破自我,它们就会坍塌成物界的东西——价值。”奈特走到一棵月桂树下,温柔地抚摸树皮,亲昵得就像抚摸某个少女的肌肤,却不带一丝情爱之欲。
奈特眼中的异化之自我正在肢解世界,超自然幻想就像利刃,残忍,却j-i,ng确地割开外在世界的皮囊。在他眼中,树皮上许多小小的间隙正在闪光,霎那,那些扰人的家伙们——喧哗的眼睛——又出现了!它们拥挤在幻想的间隙中——在树皮的竖向纹理中,在树叶的缝隙中,在庭院百花的美瓣中……它们凝视奈特,然后诅咒般控诉:而你拒绝了我们!
弗兰茨很好奇,他试图解读奈特沉浸在冥想中的模样,可是他想不明白。他说:“偶尔,我也想要走进别人的内心空间。”
“千万不要!”奈特说,“那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奈特背叛罗德里克后,罗德里克便没再见到他,牢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孤独和绝望。卡罗尔死了,奈特也屈服了,他知道自己的前方只剩下狰狞的淤泥。
弗兰茨继位之前,动用权势将奈特提上大主教的位置,有心的人都明白,这个年轻漂亮的新主教的靠山是谁。
一开始,罗德里克确实埋怨奈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