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原想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可现在戎武山上又来了一拨山匪,以前抢新娘,现在啊,抢男人!”
旁边又有人接口:“这拨山匪可不是新来的,为首的是个娘们,江湖上叫什么……‘白虎’,原先是狂澜的手下,狂澜这一死,她又上来了。”说者面容消瘦,头顶扎了个发髻,用木簪固定。
余者摇头叹息,这等世道,让平头百姓没法活哟。
百里登风眉头皱起,娄英秀已死在泥黎殿酷刑之下,她既非燕尔灵持,焉能死而复生?可若是别人顶替,抢男人又是为何?他念及纵淮镇百姓,反正四下无事,所性便再上一趟戎武山。
残霞满天,炊烟袅袅。
玄霜把饭菜端上桌,见雨真已经捧碗坐在桌边,一会儿看看菜,一会儿又朝自己看看。玄霜笑笑:“雨真饿了便先吃吧,我去叫雨童。”
“不……我等哥哥一起。”单雨真不舍地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鸡,哥哥在房里坐了一天,中午就没出来吃饭。玄霜姐的厨艺虽比不上百里哥哥,但也不差啊!哥哥怎么能因为没汤喝了就耍脾气不吃呢?真是越大越任性了!唉……不过百里哥哥怎么说走就走呢,都没有和我告别。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回来给雨真煲汤喝啊……
“雨童,我中午见你练功,就没去扰你。这晚饭,你可不能再逃了哦。”玄霜语气娇嗔,从房里将恋人拉出来,按到桌边坐下,转身坐到他旁边,“这芙蓉鸡我做了一下午呢,雨童若喜欢,我便常做。”
单雨童见盘中鸡片粉白,一片片捏成纺锤形,从中心到边缘摆出芙蓉形状,配以腐竹香菇,做得甚合自己喜好。他伸筷夹起一片,口感细腻入味,嫩而不柴,火候控得恰到好处。口感无可挑剔,他却总觉像少了味料般,非但不觉味美,嫩滑可口的鸡片在他口中竟味同干柴。
他挖了口米,慢慢咀嚼。吃惯了那人的菜,却吃不惯玄霜的手艺了。难道是他在菜里放了什么秘方佐料,令自己一食成瘾?
“雨童,这鸡可合你口味?”玄霜见他不答,只默默吃饭,而鸡片更是再没动过,她见雨真吃的正欢,下筷尝了一口,味道的确鲜美,不由有些急了。
“……”单雨童沉默片刻,夹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做得甚好。辛苦你了。”
“雨童既喜欢,不妨多吃些。”玄霜眉开眼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复又抬袖下筷,殷殷为他布菜。
单雨童没来由一阵烦燥,他与玄霜本是亲密恋人,夹菜这种琐事,以前自是常做。他虽有洁癖,却从未厌恶。此刻不知为何,只觉得碗中肉片沾了他人唾液,教人无法忍受。
“我不吃了,你们吃罢。”单雨童当下一阵恶心,随即推开碗,离席而去。
“雨童……”玄霜未料他脸色说变就变,当场愣住,良久回过神来,眼眶慢慢红了。
“玄霜姐别伤心,芙蓉鸡哥哥虽然不喜欢吃,可雨真喜欢啊,玄霜姐以后还是可以常做的啊!”单雨真见哥哥拂袖离席,剩下一大盘鸡就都成了自己的,十分开心,正欲大快朵颐,却看到玄霜姐在一旁要哭的样子,方自罕纳,转念一想他们之前的对话,恍然大悟,连忙出言安慰。
“你啊!”玄霜破涕为笑,这孩子固然懂事,却成日无忧无虑,这一点倒和雨童大不相同。想起恋人,她复又叹了口气,雨童灵愿离体之后反而比身为灵徒时更加喜怒难测了,真不知道又是哪里出了岔子。
残月如钩,夜风习习。
单雨童坐在房中看书,他这几日思绪纷乱,白天虽为收敛心神强自练功,却收效甚微,几次险些真气行岔,好在他及时回神,这才平复了浑身翻涌的气血。此刻眼睛虽盯着卷上墨字,心思却游到几日之前,那人在时的种种情状。他不觉泛起一丝微笑,转念一想这人平日虽与自己相处甚洽,那晚却不辞而别,竟是丝毫未考虑自己的感受,想必在百里登风心里,自己是连尺寸之地也无。是了,他单雨童不过是那人的一个朋友,焉能与他的凌姣、汝嫣并论?单雨童一念及此,心里蓦地一个激灵。他向来心高气冷、不屑于世,何时沦落到如女子一般多愁善感、自怨自艾?
“笃,笃。”
自嘲之际,听得门上敲了两下,随即推开,玄霜捧一托盘侧身而入:“雨童,我见你晚上没吃什么饭,便下厨煮了碗粥,快趁热喝了吧。”
单雨童接过粥碗。粥方盛出,袅袅冒着热气,散发出米豆的清香,碗壁尚且烫手。他平素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屡屡失控,殃及无辜。玄霜想必心里十分委屈。纵使如此,她却毫不记恨使性,反而下厨为自己煮粥。他心中愧疚之情陡生,又不知该做何补偿,沉默片刻,开口道:“今日……辛苦你了。”
“不妨事。”玄霜听了这话,连日阴霾一扫而空,复又露出笑靥,“雨童快喝吧,莫待粥凉伤身。”
单雨童舀了一勺,入口香糯黏软,顺着食道滑到胃里,一路暖遍全身。他几口把粥吃完,玄霜接过粥碗放到案上,侧身在他身边坐下。蜡烛烧了半夜,所余甚短,光芒忽明忽暗。她拔下发上银钗,伸手将灯蕊挑亮。一缕发垂下来,落在女子纤细的颈侧。玄霜侧头看过来,暖橙色的烛光照亮她冲着单雨童的半张脸,乌发雪肤,黑眸一闪一闪,仿佛有两朵小小的烛焰在她眸中跳动。
“玄霜,你……”单雨童心下一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