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林绪的办法也行不通后,晋祁心中不由滋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来。
以往众人都束手无策陷入绝境时,林绪总能用寥寥几句就轻易破解让他眼前一亮,许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无所不能,面对如今这连林绪都束手无策的情况,晋祁才清楚认识到自己到底是有多依赖于他。
“无妨,再想想办法。”晋祁低声道。
如今这紧要时刻自然当不上一句‘无妨’,他这话是说给林绪一人听的。
林绪果然听懂,他抬起头来,方才还在地图上浏览的视线落在晋祁那罕见的浮现着几分温柔的脸上。
“臣并未说过要用船运。”林绪近乎面无表情,只静静看着擅自加戏的晋祁。
被林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又听了他那不急不缓的话语,晋祁嘴角当即狠狠一抽,刚刚的感动瞬间全部化成泡沫,‘啪啪啪’的全碎在了这六七月初夏的阳光里。
他说话不喘气会死?!
眼见着身着黄袍的晋祁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暴跳,许澜赶忙开口,“那丞相大人的意思是?”
“不用船那要怎么运过去?”户部尚书万裕又把地图看了看,却始终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这条河并未经过国都,与国都最近的地方是在相邻的另外一个省,昌乐省。下游与边关营地相交的地方相比起他们这边倒是近了不少,但无一例外的是两边都并不适合停泊。
“丞相大人莫要开玩笑,这走水路不用船运,难道丞相大人还能弄出个新花样来?”之前就不服气的那官员忍不住呛道。
朝中势力有分,林绪少年便称相,不服林绪之人自然也有,大多都是些年纪较小自以为怀才不遇的。
晋祁听着这带着刺的话,面上虽依旧是那面色凝重的模样,心中却已经偷着乐呵起来。
才被林绪呛了的他倒也想看看林绪能折腾出个什么新花样来,他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这脸可就丢大了!
“于昌乐省上游伐木,以木作船,固定武器浮于水面,放于水中借着汹涌水势顺流直下,然后再由下游之人设障碍拦截捞取。”
“河水湍急,再加上几日之前上游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水位上涨引得河水越发汹涌,以此时河水的速度来算,大概不出四日就能到达下游营地附近。”
随着林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本还闹哄哄的御书房慢慢的安静下来,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一片寂静中,只余下林绪不急不缓的话语。
“军需武器本就是昌乐省内制作而后运往国都,直接从那边就近调取武器再就地择林伐木,应该还能再省下些时间。”
“人手的话,昌乐省就有地方军驻扎,直接调遣便可,下游边关营地应当也不缺人手。至于河流沿途,立即加急传书让各省各县派人把守严禁偷盗打捞,就近调兵两日内便可布置妥当。”
“以水为道,日夜不息,昌乐省这边不耽误的话,最快七天之内便可把武器送达营地。”
林绪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他收了指着地图的手指,静静立于一旁,又恢复之前的淡然安静。
震撼于林绪口中悠然吐出的奇计,众人直直望着他,许久都未回神。
一身暗青色朝服,一身书生儒雅气质,林绪长发似墨,身形修长高挑。他冷峻逼人的那张脸上虽无甚表情,但在弥漫于他身遭浑然天生的淡漠与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眸的衬托下,却叫人愈发无法忽视。
方法说破,众人均是恍然大悟瞬间通透。
只是这御书房内前前后后大小官员少说二十来个,若走出这皇宫,在外面那个个都是文才武略才智过人之人,可这看似简单至极的方法在此之前他们却根本无人想到,甚至是就连往这方面想的人都无。
众人晃神,震撼钦佩有之,更多的却是恍惚。
打破沉默的,是林绪自己。
短暂的安静之后,林绪回头看向一旁的大榆皇帝,在晋祁眼皮子本能地猛跳下开了口,“只不过,若直接从昌乐省调动武器,不取用国库现有的,国库这边自然要再多出一笔支出。”
晋祁回过神来看着面前静静望着自己的人,刚还等着看笑话的他,嘴角和眼角都不禁狠狠抽搐起来,什么意思?
这是又算计上他了?
晋祁突然有些怀疑起来,林绪刚刚沉思许久,他一直当林绪是在想办法,如今看来这人分明是在琢磨坏点子算计于他!
他不过就是踩了他折子两脚,他身为丞相,竟如此小气!
“既然如此,那就按之前议定的,西南地区五个省年底之前多征收一成税收。”林绪见晋祁沉默不语,淡然转眸,开始计算着增税的可能性。
“朕出!”晋祁咬牙切齿。
林绪也不劝,当下捏着手指盘算一番,“武器所需再加上紧急征收粮草的补助款项,与之前国库空缺,一共是……”
大榆本富裕,并非穷弱之国,养得起七/八十万边关军的国家又怎会穷到哪里去?
造成如今这样国库空空困境的主要原因是今年诸事不顺,先有夏国屡屡进犯再有旱灾才过,税收时间又未到。但这原本不过就是一道增税圣旨便能解决的问题,可偏弑父杀母篡位之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却就是下不了这一道圣旨。
林绪不紧不慢地数着,看着自己每数出一笔账,对面黄袍加身之人那张脸脸色就越发j-i,ng彩一分,他心情蓦地好了起来。
他黑眸中的淡漠就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