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本来停滞的雨又下起来,遮住皓月,有渐大的趋势。
雷声震鸣,和背阴山间的黑云间低沉的嘶吼如出一辙。
张清和与怪物对峙,努力压下心中的畏惧,将铁剑横挡在胸前。
学子青衣已然浸得透湿。
不理会被雨滴打落上了额头的发丝,他只得盯着正前方。
固然张清和已经有了驱物御剑之能,但源于本能的畏惧犹然使得他牢牢握住了剑柄,掌心都被指甲掐得发白。
要是李少白这个用剑大家在当场,一定会加以矫正——握剑需要的是随性自然,举重若轻的。握持要稳,而非要紧。
可张清和当然无法做到。
或许没人知道丈许的概念,那么以张清和的身形类比,眼前的“李青萝“大抵比的上两个他的身长。
可真是个娇弱的少女啊。
他虽然在短短几天内就经历了数次生死,可要是直面这种凶物,还是令他心生胆寒。
更妨论眼前这尊邪物还隐隐约约散着精神层面的扭曲。
尽管依仗逍遥游的效用,仅仅只是有些头脑胀痛,但是他毫无斗战的经验,就有了不小的麻烦。
邪物扭动着身后巨大的触须,扑了上来,身形快到不可思议。
张清和顾不得其他,剑应声掉到了地上。
这玩意空有惟一境的特质,而没有惟一境的神通,归根结底,还是只渴望血食,思维简单,体质却强大无比的野兽。
要知道惟一境之前,修士的一身神通,可多在于灵元与神魂上。
真是万幸。
他身形速退,宛若流云无定,难以捉摸,却终究是露了不少破绽,被李青萝身后的触须几番抽打。
好在抽身及时,他的不过是皮肉翻出,没有见到骨头。
血液顺着手臂淅淅沥沥地流了下来,混着雨水落入他身前的丈许仙土之中。
仙土异象对它有削弱之能!
不然这邪异身周散发着凶戾混乱的一身血煞,就算因为道藏的缘故不会使他陷入疯狂,也将使腐蚀他的肉身。
张清和有些惊喜。
见这邪物依旧向前奔来,他也再不与它缠斗,意欲与它周旋。
他手指挽袖一勾,先前抽身而退时刻意留在原地的长剑在原地横斩而出,直取这邪物的腰部。
经验着实匮乏的他能想到这一出已然不错了。
他不确定这东西是否为脊椎生物,能否在这一剑下失去行动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徐见山言及惟一境时,曾经说过
——“失五脏不可使亡,斩四肢不可使无能为,虽无滴血重生之神异,其身犹已如龙。”
将惟一境的肉身与龙作类比,的确有失偏颇,但是惟一境却是中三境主修神魂中的异类,灵与肉互为表里,相互壮大,犹如将肉身渐渐打磨。
所以五脏等要害对于惟一境是全然无用的,更别提早已不再是人类结构的这种邪异东西。
泼瓢的大雨居然被铁剑化作的弧形银光横斩出了不到半息的断面,道基修士目力极佳,空间在他的眼里仿若凝滞了片刻。
剑身随即狠狠地划上了邪魔的躯干。
张清和却面色大变,连连往后纵起,在雨中闪过一道道昏惑的重影。
确实是斩了上去,也并非金铁交鸣的触感,而是豆腐块儿一般,肉质的肌理被利落切开,轰然掉在地上。
然而斩到的确不是腰部。
身后的某根触手仿佛自有其意识,将长剑化作的流光横挡一下。
本意是轻蔑随意地抽飞,但是却轻易地被斩落在地。
大腿粗细的暗褐色触手淌着恶臭的脓血,重重掉落在雨幕之中。
随之化作劫灰,跟着这场细密的春雨一齐消散,和地上激起的泥水没什么两样。
它发出愤怒且狂躁的戾啸。
张清和心里有了些底,他炼作本命物的这柄异宝,的确能够行之有效地伤害到邪物的肉身。
这与邪魔肉身的强大与否无关,是源自于位格上的压制。
就像是凶兽见了师犼不得不低下头颅,哪怕它不在当场,只是留下了一点余息。
阶级天然存在,无论是于不可名状,还是于凡人。
当然,祂们的阶级更直白露骨。
既然这剑有用,那没事了。
张清和轻掐养器法中留存的御物之法,剑光翩飞,澄澈的灵元在他身前织成纵横的屏障,散发着剑锋特有的锐气。
星宿养器小法中下三境能使用的斗战法决不过三门。
一门唤作布星罗,便是眼前张清和充作守御之能的御物之法,然而实则修到大成却是一门上佳的攻伐法门。
一门唤作天滑,天滑乃是流星的别称,顾名思义,有将本命物速度提至极致之能。
最后一门则使得张清和惊疑不定。
——祭器法
以神寄器,器完神足,以身祭器,器全身灭。
和小五握持断刀的表现如出一辙。
他前半夜在运行功决时,已然对其有了怀疑。
星宿养器小法可能远不止是一门离经叛道的功决那么简单。
这门护道法,很可能是自天宫中流落出来,由某位夫子带到了阁内而不自知。
张清和有些嘚瑟。
这就叫,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他也确实有了嘚瑟的余地——虽然他还是那个一被邪魔近身就会碎成渣滓的瓷娃娃,但是李青萝碍于镔铁剑的锋锐,不敢近前来。
它没脑子,不代表它不懂趋利避害。
然而对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