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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慕云漪方来了不过三五日,苏彦的状况已有极大好转,虽说他的右手依旧难以施力,但其他伤势基本已经痊愈。
在慕云漪的宽慰劝解之下,苏彦不再勉强自己去控制自己的右手,而是顺其自然,否则只能是适得其反。
这一天傍晚,慕云漪和苏彦坐在院中纳凉,继续晚膳前未下完的一盘棋。
这时望舒端着药碗走进院子,“主子,该吃药了。”
彼时的苏彦双指之间夹着一枚白子迟迟未有落下,偏偏望舒这时候端着那腥苦的药碗进来。
“去去去,没看我正跟这儿下棋呢。”不出所料,望舒被他主子嫌弃地瞪了一眼。
“苏彦,药。”慕云漪目色严肃地指了指药碗,她可不怕苏彦那倔脾气。
“哎呀,这盘眼看着就要解出来了,下完我自会吃的!”苏彦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棋盘。
慕云漪却是不听他这一套,站起身从望舒手中接过药碗递到苏彦面前,“不差这喝药的功夫,害怕我呑了你的棋子不成?”
慕云漪将药碗凑得越来越近,毫不给他半点商量的余地,苏彦只好放下手中的棋子接过了药碗。
而一旁的望舒,看着平时军营里威风凛凛、朝堂上备受尊待的堂堂大将军,这会子在一个女子面前竟然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更莫说反抗了,如此想着望舒捂着嘴却笑出了声。
慕云漪看着一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苏彦,亦是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今儿早上我便问过御医了,这是你最后一副药了,喝下这一碗,明儿便不用了。”
“当真?”苏彦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慕云漪,连续喝了这么些个日子的汤药,虽然期间也调整了几味药,可万变不离其宗——苦!苏彦如今吃什么都是美滋美味,倒真真是成了“苦”不堪言。
“自是真的,但凡能让你多喝一碗,我都不会放过。”
“好,我这就喝!”苏彦端起药碗,咕咚一声呑了下去,接着将那碗丢给了望舒,如释重负。
“好了,继续落子吧。”慕云漪坐回了石桌旁,看着眼前的棋子阵。
“我好不容易解脱了,还不得庆祝一番?”苏彦忽然兴致高涨,“下什么棋呢!”
“方才是谁,不肯吃药,偏要继续这盘棋的?这盘棋咱们可是从晚膳前下到现在了。”慕云漪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嗨,当时不是答应你跟母亲,只要我一副不落地喝光最后一碗药,才可出门。”
苏彦理直气壮的继续道:“现在喝完了,可不能再拦着我了!”
“主子,您这刚刚好些,眼见着天儿就黑下来了,还是莫要出去了罢……”
“就是天色暗了,才好出去,我可不想见到太多旁的人。”苏彦如今虽然情绪恢复许多,但是内心仍是不愿意面对太多熟人的。
“可是夫人若是知道了……”望舒挠着头发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会子母亲正在佛堂为先皇后诵经,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我与云漪从后门溜出去,只要你不多嘴,母亲自然不会知道。”苏彦推了推望舒,“好望舒,我回来给你带糖烧饼还不行?”
望舒撇撇嘴嘟囔道:“奴才不想吃什么烧饼,只要主子早点回来,奴才就谢天谢地了。”
见望舒松口了,苏彦回头看向慕云漪,“走吧,云漪!”
“我几时说过要与你同去了?”
“哎呀,连日来你除了进宫那一日,便没再出过我们镇国公府,闷也要闷坏了,走走走,我带你去上陵城的凤鸣街瞧瞧,那里的夜市最是热闹,你还记得吗,那一年元宵灯会,我还与你在凤鸣大街上相遇了!”说到与慕云漪相关的过往,苏彦总是如数家珍。
“凤鸣大街……”慕云漪喃喃默念,刹那间,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甚至有一瞬的漏跳,平静下来才了然,方才猝不及防冲入心上的刺痛,源于初到上陵城那年岁末的光景。
彼时,作为质子的她,分明身在敌国,分明失去了自由,处处受限,却度过了自降生以来最令自己安宁、舒心的一次除夕守岁之夜。
对于年节,慕云漪是抗拒的,或许是因为每至节日的宴席之上看着旁人阖家欢乐,而自己从未见过母亲,父亲又十分冷漠,所以热闹的节日于她来说确实难捱与煎熬。
所以那一日的质子公主府里,慕云漪看着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贴桃符、挂灯笼、筹备除夕的糕点团子,起初觉得十分多余又负担。何况,慕云漪从不想跟身边的人又太多的接触和深交,以免有朝一日伤人伤己,毕竟她终究是要走的,她不能再平添任何的牵挂了。
所以慕云漪本想着暂时逃离质子府,去外头躲个清净,却没想到出门时遇到了从外归来的慕修,鬓发之间还落着未融化的雪花。
他从城外的万空山归来,只为怀中一捧梅花,送给她。
慕云漪心里是欢欣地,接过梅花便进了屋好生插进了瓶子,再之后便鬼使神差地和慕修一同留在了府上,跟郑伯、三喜他们围着暖烘烘的炭盆,吃团子、饮甜酒,说着笑着,便一同守过了新岁,哪怕只是逢场作戏,那是那一夜的她,很安心、很平静。
很久很久之后,慕云漪才意识到,那一夜的安宁,并非源于哔哔啵啵的炉火,亦非源于微醺的酒意,而是因为,慕修那始终不曾移去的目光。
苏彦见慕云漪怅然若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