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间一个声音传来,音量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辛苦三位道友了。如此凄风苦雨,仍远来迎讶!在下不胜惶恐,幸何如之!”
一个身穿黑缎兜帽披风,披风上背上用金丝,缀着九条龙的老人,手里拄着根短杖,赤足走出乌云翻滚的云层。
闪电在他左近炸响,他却似浑然不知,犹如花园中闲庭信步。
兜帽下,一张笑脸,面上皱纹纵横,肤色微微发蓝,白色眉毛,白色眼珠,额头上还有一道竖直的粗大伤疤。
东王公上前深躬施礼,恭敬道:“前辈仙师在前,弟子不敢称长。仙师此来可是为了断柱?”
“这是明知故问,必然有话要讲,请讲便是。”
东王公再施一礼道:“仙师之道源远流长,本就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天地之变,向死而生,这是自然之道,弟子原不敢阻挠。
可是天命之革已循环亿万年,从不曾断裂天柱。天柱根自冥界,上接九天。事关三界,一旦断裂何止人间受苦。
天界人界冥界三界绝通,又有不知多少生灵死魄,蠢蠢欲动将强行越界,仙鬼人混同一世,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这如何得了。
尤其是人界,凡人无力抵抗鬼神,年深日久,说不定从此灭绝。此劫难史无前例,哪怕日后天柱修复,亦不能渡劫。三界将不可重生,永沦地狱。”
老人笑道:“地狱?那不是我的地盘嘛,那里不错的,你们就当作已获重生不就行了?”
东王公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语塞。旁边西王母却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右是一战,大哥和墟帝老儿有什么好说的。打吧!”说着催动猛虎,霎时风生两翼,云涌足底,便要开打。
东王公急忙阻拦,“小妹别忙,让为兄说完话也不迟。”
西王母与东王公是亲生兄妹,向来感情极好,见兄长阻拦,便停下脚步。
东王公转身道:“小妹失礼,乃心怀生灵,请前辈勿怪。”
墟帝不言,赤足之下,钻出一条巨大黑蛇,在他脚下盘旋成一个蒲团。他轻轻啪了啪黑蛇的蛇头,以示嘉奖。然后盘腿坐下。
“老夫年迈,腿脚不好,就坐着听你说吧!继续继续。”
东王公神色微变,按下不悦,又道:“前辈是毁灭之神,管理人间兴衰不假,却不该偏离正道,动摇天界,残害冥府。
重生之神可以修复人间,却怎能重生仙界,再立鬼府?这样一来,不是反而阻止了天地间的兴衰循环吗?还请前辈三思。”
墟帝没回答,却看着张道陵,嘴角微翘:“这一世延康已灭、赤明当立。张道陵,你还没找到创世神吗?”
张道陵站立一边,双手合十,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墟帝摇头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今世居然如此无能,果然小白脸儿靠不住啊!”
张道陵脸上一红,却不做声。
“你们找不到创世神,就来与我为难,啧啧,我也是完成本职工作啊!唉——!”
墟帝佯装无奈道:“你们的创世神不是很厉害嘛!你张道陵当年那样强势,夸下海口,力保两汉千年。言犹在耳,这才四百余年,怎么就怂了?”
东王公当即插话道:“这是因为近来天界突发变动,创世之钟遗失得太过突然,前辈不需忧心不日便可找回。”
墟帝扬声大笑:“创世之钟你找不回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因为只有我知道。”
闻听此言,三名仙人满脸惊怒,齐声斥责。没想到刚骂了几句,忽然一道闪电击中天柱。
闪电击柱事属寻常,但这道闪电却不一样,中柱后闪电并不消散,一直插在柱中。
三位仙人齐声大叫不好,只见那闪电已经变化模样,原来是一杆浑身雷电的三叉戟。
张道陵急忙扑向天柱,一把抓住三叉戟,不顾雷电,猛力拔出。天柱现出裂纹,崩出无数铜块。
西王母从虎背上跃起,刹那间在空中显出真身,是一条人面蛇身的巨大赤色巨蛇,身长竟一眼望不到底。她当即盘绕在天柱上,阻止崩裂。
这边东王公也立刻出手,直接攻向墟帝。
墟帝盘坐外地,依然微笑着,等着东王公杀到。
东王公心下微惧,心知墟帝狡猾,手上便未用全力,只希望拖住他,让西王母有时间修复天柱。
哪知道眼看即将交手,墟帝忽然不见了,只听到他得意的大笑声。
天柱忽然全面崩溃了,铜块像雨点般砸向地面。
东王公忽然感到一股吸力,将自己猛地吸上九霄云外。他心里着急妹妹和同伴,大叫着呼唤,却只听到呼呼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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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6年,天柱倒塌一年后,汉建安二十一年的夏天。张志已经到东王公府一年了。他习惯了自己的新名字,张白。
只听得有人喊他:“张白,给我把那边的练功器械收起来。”
“张白,把铜鼎刷一遍,等会儿要煮饭。”
“张白,张白,哪去了这小兔崽子。”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大堆武器和练功器械。
“来了来了,您不是让我收拾器械吗?这么大一片,我来不及啊!”
张白手指着外门练功的广场,这片广场占地有五百余亩,走一遍也要花不少时间,大概有前一世的三四个正规足球场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