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希望而往,满载愤慨而归。
这样形容再度归来武都的阎忠,最是恰当不过了。
他还没到右扶风槐里军营的时候,皇甫嵩就已经接了诏令将兵权交接完毕,踏上了东去雒阳任职城门校尉的路途。
而且还从军中长史梁衍的嘴里知道,皇甫嵩临走时,还下了最后一道军令。
派出从子皇甫郦,领兵前来和陈仓城守将共驻。
表面上的理由,是以防他离去会让西凉各路叛军看到机会,率兵再度骚扰关中。
实际上的理由却是,在诏令抵达槐里军营的时候,长史梁衍也同样劝说他和盖勋、华雄三路兵马,共同举兵去雒阳讨伐董卓。
他担心华雄会出兵,索性就派皇甫郦增兵陈仓,堵死了武都出兵必经之路。
毕竟,他对阎忠这位昔日幕僚的性格,也同样很了解。
还未卜先知的,料到阎忠会前来游说与他,便让长史梁衍给华雄转达一句话:“先帝赞汝为虎臣,赐中兴剑,越级绶职为讨逆将军,乃欲汝戍守边陲安危耳!朝中多事之秋,我等边地戍守之将,莫要再多事,勿自误。”
那时候,阎忠听完了差点没咬碎了满口牙。
以长者身份和朝廷法度教谕,又是派兵堵路的,皇甫嵩将事情做得面面俱到。
彻底扼杀了武都这边出兵的可能。
同样的,也绝了盖勋想兴兵的心思。
槐里的三万大军,都是大汉朝廷的精锐之师,绝非他五千京兆郡兵和五都尉之兵可比的。皇甫嵩将兵权交给了董卓,盖勋若是敢异动,别说是进军雒阳,就连京兆尹都走不出去!
好嘛,阎忠也只能气急败坏的回来武都。
皇甫嵩和盖勋都应天子命去雒阳了,武都若是胆敢兴兵,那就是找死!
得知消息,又特地跑回来下辩的华雄,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阎忠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眸里,还时不时的冒出一缕黯然来。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无法兴兵讨董,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的主张彻底破产。
尤其是,明明此刻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唉,将成事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犹如无根之萍,终究是不可取的。
“先生,木已成舟,多思无益。”
担心他气坏身体的华雄,心里字斟句酌后,就用很轻缓的声音劝说道,“如今武都兵少粮寡,暂无力独立出兵。不过还请先生宽心,只需给雄数年时间修养,届时定会提兵去征伐不臣,让先生的主张得以实现!”
而阎忠闻言,便抬眉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嫌弃的摆了摆手,“狩元不必了安慰于我。老夫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不知其中意思,只不过是一时愤慨罢了。”
“唉.........”
说完,不等华雄开口,又声音悠悠的叹了口气,“狩元,事实证明,你我的主张之别,你才是对的。”
呃.......
这话华雄就没法接了。
不过阎忠也没打算让他接话。
感伤了一会儿,他又将炯炯目光投过来,“狩元,你一直绸缪着要将汉中纳入囊中,以如今局势论,还需多少年可成事?”
嗯?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有些不明就里的华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恭声回道:“回先生,三年之内,雄必然将汉中掌控在手中!”
“好!”
阎忠击掌而道,“那老夫就再等三年。若是三年之内,你无法夺下汉中郡,老夫就挂印归隐去,从此耕读为乐,不理世俗之事。”
什么鬼?!
浇灭你希望的是皇甫嵩,和我没关系啊!
怎么忽然就冒出这种心灰意冷的心思,还给我下最后通牒呢?
华雄瞪大了眼睛,刚想辩解两句,却有闭上了嘴巴。
此刻的阎忠,正背身缓缓离去。
昔日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人过五十,不称夭寿。
或许是,年纪迈入五旬的阎忠,觉得自己此生等不到实现心中抱负的机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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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得知皇甫嵩和盖勋都奉诏放下兵权,觉得后方已经安稳的董卓,也开始将心思放在迁都和对付关东诸侯们等事上。
春二月末,年幼的天子刘协,在董卓的逼迫下,最终下诏迁都,车舆西来。
雒阳数百万人口,皆被兵马驱赶西去。
董卓麾下兵卒,素来以军纪糜烂著称。沿路之上,将校们纵兵奸淫掳掠,肆意残害,导致积尸盈路。又令吕布率兵盗掘历代皇帝陵,及公卿权贵的冢墓,收其明器珍宝。
而董卓率兵屯在雒阳,将宫殿、官署以及权贵宅邸皆烧毁。
方圆两百里,无复孑遗。
自光武帝刘秀定都雒阳以来,用两百年造就的风华,一朝尽毁。
恩,值得一提的是,被废帝位成为弘农王的刘辩,已经被董卓派人毒杀了。
理由是关东诸侯举兵的口号之一,是不承认董卓的废立,要将刘辩再度扶上皇位。
唉,也是可怜。
营救的口号,变成了催命符。
当然了,弘农王刘辩死了,关东诸侯也不会罢兵而去的。
以初平元年正月、酸枣会盟为起点的讨董联盟,是分为三路大军,分别从北、南、东三个方向进军雒阳。
其一,是以袁绍为主北路大军。
接受了渤海太守官职的他,直接率兵往河内郡而来,与河内太守王匡兵临孟津关。
孟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