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当然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耐烦,把刚恢复的一点力量尽数用来把屋子变得舒适温暖,一边听着唐棠比比划划给他讲着自己的故事,一边想办法鼓捣出些好吃的来哄小家伙高兴。
平时都只能吃果子,连一颗糖都要宝贝起来的少年恶魔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小尾巴一样坠在大天使身后,高兴得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叫人一看心里就跟着暖下来。
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兔子,大天使心底压着的石块总算松了些许,眼里也添了温然暖色,抬起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你这么可爱,谁都会很喜欢你的,为什么不能出去交朋友呢?”
少年恶魔被他问得微怔,原本还闪着亮芒的眸子忽然黯淡下来,抿了唇低下头,局促地捻了捻衣角:“因为——因为我不能交朋友的……”
根本算不上是个回答,大天使却再也不忍心追问下去,不得不再一次放弃了深究那些猜想的念头,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我不问了。”
“你别生气,我——”
唐棠紧张地抬起头望着他,心口紧张得砰砰直跳,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份脱口告诉给对方,却又重新咽了回去。
不能说的,自己是恶魔,是所有人都不会喜欢的恶魔。除非和同类们一起生活,否则是不可能有人会喜欢自己的……
从小谨记的恶魔生存守则叫少年恶魔越发忧心忡忡,难过地抿紧了唇重新低下头,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却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我喜欢你。不论你是什么,人类,天使,还是恶魔,我都喜欢你。”
以诺温声开口,抬手轻轻摘下了少年恶魔片刻不离的帽子,轻轻抚了抚那两只精巧的小角,在小家伙的额间温存地落了个吻:“我喜欢你很久了,有好几个世界那么久……”
少年恶魔还没有恢复记忆,只是忽然从胸口蔓开无边温暖酸楚。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望着他,心口怦怦跳得厉害,视线被泪水模糊得一片朦胧。
“我是恶魔,是超凶的那种恶魔,会钻进梦里,吃掉人的灵魂那种……”
缩在大天使的怀里,少年恶魔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终于把藏了不知道多久的心事一口气尽数说了出来:“我吃普通的食物是吃不饱的,要以人类的恐惧和痛苦作为食物,和我在一起的人会很不开心的,我不想叫他们不开心……”
“所以你才一直都只吃这些吗?”
和地狱因为蛋糕的事打了几百年,几乎忘了恶魔赖以为生的食物其实和人类与天使都不一样。以诺心口微缩,把小家伙又往怀里揽了揽,原本的猜想却越发鲜明,耐心地低下头柔声开口:“可是你吃果子其实也能管一点用,是不是?一般的恶魔也会这样吗?”
“不会的,他们吃别的东西就只是因为好吃,不会觉得饱的。”
唐棠犹豫着抬起视线,迎上大天使温柔耐心的目光,迟疑着点了点头,又重新钻回去小声开口。
猜想大概已经确定,以诺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暂且压下了排查一遍天堂到底又有哪个天使擅自私奔的念头,浅笑着揉了揉少年恶魔的头顶:“别怕,你不会叫别人不开心的。我和你在一起就觉得很高兴,我在天堂待了那么久,都没觉得这么高兴过。”
他那时候被路西法打败了心情不好,对着少年恶魔也不假辞色,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更加认定了自己不讨人喜欢,心里又要有多难过。
以诺稍稍收紧了怀抱,重新把少年恶魔拥进怀里,贴了帖他微凉的脸颊:“和我一直在一起好吗?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伊甸园里,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
还弄不清大天使话音里的不安沉涩究竟是哪里来的,唐棠抬起目光,却依然本能地点点头,眉眼展开柔软温和的弧度:“好。”
他从来都不会说不好的。
以诺胸口闷疼,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少年恶魔,闭上眼睛深深吻了下去。
天色又一次暗了下来,墙上的光环开始亮起柔柔的白光。
小白翅膀还是管用的,床被修得结实又舒服,叫大天使总算觉得稍稍满意。拢着怀里的人躺下去,柔软的额发被汗水浸得湿润,散乱在额间,衬得那双眼睛里的水色更柔和无辜,清清亮亮得直戳人心口。
几乎忘了这还只是两个人认识的第二天,生怕带坏了懵懵懂懂的少年恶魔,一时情难自禁的大天使有些头痛地扶额,正绞尽脑汁地想要替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却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攥住了手掌。
下意识垂下目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水色不知怎么反倒越来越多,清秀的眉眼却弯起了个柔柔软软的笑意。
被那个乖巧又柔和的笑意刺得喘不上气,以诺心疼得无暇多想,慌忙替他擦拭着眼泪,又见怎么也擦不净,只好俯身细细吻干:“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欺负你……”
剩下的话,忽然就被淹没在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里。
怀里的少年恶魔忽然抬起手,抱着他的脖颈凑上去,眼睛里带着点儿慷慨赴死的坚定决心,却还是才碰上他的唇就乱了章法,无措地停在了第一步上。
忽然就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终于彻底找回了自己的小恶魔,这一次反而轮到大天使的眼眶一阵酸热,越发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身体。直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慷慨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