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冕好奇了:“这法子也行?你什么时候下
的笼子啊?”
莫尽言笑笑:“就是给俞大哥切了姜片之后装的,这江边上水流不算太急,这法子还行,兜几条小鱼还是可以的。要是到了江心或者小河里,水流太急或者水太浅,就不大适合了。”
“听着怪有意思的,下次让我也试试吧。”俞思冕觉得这靠水吃水的人真是有太多乐趣了,只要是在水里,就难不住他们。
莫尽言笑着点点头:“行,先吃饭吧。”
俞思冕坐下来,看着简易的饭桌上摆放着两个酱黑色的瓦缸,一个里面是刚出锅的鱼,另一个是清炒白萝卜。这萝卜还是昨天下午路过一片菜地,莫尽言见主人家正好在菜地浇水,跟人买的,两个铜钱买了五六根白生生水灵灵的大萝卜。俞思冕见到萝卜欢喜得很,不顾莫尽言的反对,非要啃上半根不可。结果辣得他眼泪差点没呛出来,他一边吐舌头一边说:“怎么如此辣?我先前吃过水萝卜,都是脆甜脆甜的。”
莫尽言头一次见到俞思冕露出这种幼稚可笑的表情,笑得打跌:“我从来没听说过萝卜还能生吃的。”
俞思冕斜睨他:“我难道还骗你不成?我的确吃过生萝卜,我们都将这个跟梨一样当果子吃的。不过都是仆人切成片端上来的。”
莫尽言止了笑声,但是还抑制不住笑意:“真的假的?你想吃,我炒熟给你吃吧,生的别再吃了。”这两个都是生活经验不够丰富的人,秋冬季节的白萝卜当然能生吃,还能滋阴健体,俞思冕吃的萝卜,都是仆人去了皮切成片端上来的,自然鲜甜可口,他没留心,以为是萝卜就是这么生吃的呢。
莫尽言想想又道:“俞大哥想吃果子了?等明天到前头十里湾,那儿有一大片柑橘园,我上岸去买些来给俞大哥润口舌。”
俞思冕摆摆手,尴尬笑道:“不用不用,我只是看这萝卜水灵,才想尝个鲜而已。”
莫尽言笑笑:“我自己也想吃了。这儿的柑橘相当有名,皮薄个大,味道极甜。”
俞思冕摸摸下巴:“这么说得我倒是想尝尝了。”
吃完饭,莫尽言看着俞思冕放下碗筷,便动手去收拾桌子,俞思冕一面帮着收碗一面说:“小莫,我来吧。”
莫尽言摇摇头:“不用,俞大哥你还晕船呢。这个简单,我很快就好了。”说着拿起碗筷缸子在船边的江水里迅速洗净了,又拿出聂大夫送的茶叶沏了一壶茶,两人坐在船头,对着滚滚东逝的江水小饮了片刻。
俞思冕看着莫尽言,突然感慨地说:“小莫,如果没有你,我就成了这江中鱼虾的口粮了。”
莫尽言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自己当初的大胆和好奇,否则哪里还有这个鲜活温热的俞思冕,他此刻有一种冲动,想直
接对俞思冕说:“俞大哥,我想跟你结为契兄弟。”估计俞思冕也不会拒绝,他多半也是不知道这契兄弟的另一重含义,大概会以为只是普通的结义兄弟。但他开不了那个口,他心里有百般滋味,每天与他朝夕相对,夜里挤在船舱里同一张窄窄的床上,闻到他的气息,便止不住蠢蠢欲动,常常将自己弯成一个虾球状,生怕被俞思冕发现自己心思的异样。
船窄小,床也不可能大,俞思冕看他蜷缩着睡觉,以为他是怕冷,夜里便将他搂到自己身边,好依偎着取暖。这对莫尽言来说,几乎是一种甜蜜的酷刑,好几次,他都差点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转身扑进俞思冕怀里,将自己的心思吐露。然而他的理智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这样可能会吓到俞思冕,甚至会让俞思冕对自己唾弃憎恶,他受不了那双充满信任和友善的双眼显出厌恶的神色,所以宁愿自己煎熬着。爹爹说过,莫尽言,就是不要将话都说透,那样太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当下便强笑着说:“哪个乌龟王八敢吃我俞大哥,也不怕撑死它的王八小命!俞大哥福寿齐天,就算不被我恰巧救到,也定然会从别处逃出生天。”
俞思冕看着莫尽言,伸手拍拍他的肩,闭着眼点了下头,又点了点自己的心窝:“这里都知道。”
莫尽言吸了一下鼻子,连忙站起来:“俞大哥,我们该出发了。”
第九章 乐途
俞思冕坐在船头,看他走到船尾,解开系在岸边树上的缆绳,用竹篙轻点着河岸,船儿轻巧地离了岸。莫尽言走到船桨的位置,双腿微分,操起双桨,微弯着腰,将船桨往前推出去,又往自己身上拉回来。那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船轻晃了几下,入了深水,变得平稳起来。
莫尽言与俞思冕是正面相对的,但是莫尽言不看他,只是低着头,专心地划着桨,身子上下起伏着,好像这世上只剩下这一件事了。俞思冕看着他,山峦田野自他身后如彩练一般迅速晃动掠过,时值深秋,霜染枫林醉,红红黄黄的色泽斑斓绚丽,燃烧着最后的余力,身着靛蓝色短打衣着的莫尽言,仿若这深秋里的一枝劲松,隐忍而富有朝气。
莫尽言知道俞思冕在看自己,他的心跳有些不稳,心底似有一把火在烧着,慢慢地,那火就蔓延到心口、胸膛、颈脖,还要继续往上蔓延,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很快便要无法强自镇定下去了。就在这时,俞思冕开口了:“小莫,你教我划船吧,比你一个人总要快一点。”
莫尽言心神一收,终于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