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薇儿一直都想对乾坤说,弥子玉之所以能成为弥子玉,都是因为他的悉心传教,都是因为他毫不保留地培育。弥子玉的一切,其实他都有,他还有很多弥子玉身上所没有的更难能可贵的东西。可是每每,齐薇儿看到乾坤注视着弥子玉时,那种沉醉的神情,仿佛是在宣告,他的眼里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哪怕是简短一句话。那种无声的回绝冰冷像是一把刻刀,在人心上一下下的划豁。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乾坤开始刻意地掩藏弥子玉,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弥子玉的一丝一毫,甚至是将他囚禁在乾家。这一切的一切,做了十几年的旁观者,齐薇儿看的再明白不过。他知晓乾坤对弥子玉的怜爱,正如同自己对乾坤的疼惜。乾坤可以三十不娶,自己就可以一生不嫁。
“子玉收剑之后,在院子里呆坐了整整一日。日落之时,子玉开口说了一句‘好绝情的人’,便回了房间。”乾坤叹道,“‘繁花浴雪’,‘花’即是祖母,‘雪’即是‘飞雪’曲则全。”
齐薇儿将那套绝情九式的剑法细细想了一遍,“繁花浴雪”、“踏雪寻花”、“折花”、“败雪”、“怒雪飞花”、“夏花冬雪”、“花凋雪霁”、“怜花惜雪”、“入土为安”,他将这套剑法与祖母留下的书信内容合在一处,脑补了一个哀怨凄婉的爱情故事。或许曲则全与外祖母早已相识心意互通却未结姻缘,外祖父机缘巧合偶遇外祖母对其一见倾心并很快便去家中提亲,彼时外祖父已是名满江湖的江湖豪侠,外祖母父亲欣然应下这门亲事。曲则全知晓后怒从心起,去找外祖父理论,二人话不投机各不相让因为外祖母反目成仇,一个说自己与她早有盟誓,一个说自己与她已有婚约,二人僵持不下刀剑相向,玄铁剑最终斗不过宿铁刀,曲则全一次次地向外祖父挑战,却一次次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外祖母伤心不已,于是出面喝止,决定嫁给外祖父以让曲则全死心。曲则全错以为外祖母心意转移,于是远走他乡再不相见,三人南北相隔一去好几十年,却没有如外祖父所愿各自幸福。外祖母日日思念曲则全,尽管儿孙满堂但心结未解疾病缠身,曲则全遁入空山潜心修道却终难悟道,外祖父心中怜惜挚友与挚爱,他为了挚爱与挚友反目成仇,几十年的陪伴与温情却始终捂不热挚爱的心,到头来丢了挚友,更没了挚爱。在自己生命消逝之际,他感叹自己生前的风光和执念,原不过是一场虚无,于是他修书一封解释误会,终将挚爱托付于挚友,而自己则归尘入土将一腔悔恨与不甘带入地下长眠。这故事也当真绝情,最爱的近在迟尺心却远在天涯,几十年如一日的殷勤陪伴却像是一场没有时限的凌迟。
乾坤道:“祖父一生只娶了祖母这一个女子,他将她强留在身边几十年却受了她的终生冷遇,真不知在祖父心里,是爱她多一些还是恨她多一些……”
齐薇儿想起不知被乾坤囚禁在哪里的弥子玉,心中颇有触动道:“无论你有多爱一个人,都不应该强留他在身边,这件事,一开始便是外祖父做错了。无论你有什么理由,强留一个人在身边,都是不该。”她见乾坤若有所思神情痛苦颇有不忍,于是一指食盒笑道:“表哥,我一年到头下厨不到三回,你再不吃饭可就凉了。”
乾坤点头应道:“不妨,我拿到子玉那里吃,他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齐薇儿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齐薇儿回到房中,小蛮笑道:“小姐怎么用得这样快,准备了一两个时辰的饭菜点心,如何一刻钟就吃完了。”齐薇儿这才想起那饭菜原本是打算自己与他一起用的,不想他连自己吃没吃过都没问。她摸了摸袖口,淡淡道:“就你话多。”
☆、西园中的密室
“住这屋的人呢?”
“那位公子方才退房走了,这是他留给您的字条。”
叶之洋就这么不告而别了,涂清澈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接过店小二四儿递过来的那张字条,打开,匆匆扫了一眼却怔住,这纸上并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张地图,涂清澈脑中“嘭”的一声,被那张纸吓得面色惨白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