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过去了,爹娘和哥哥们都该急坏了吧……
正想着,东面的城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被某种东西击中,连地面都震了震,男孩被岳凌兮连拉带拽地缩到了某个角落里,一片碎瓦灰石扑簌簌地落下,闪躲之中,刺耳的号角声在上空吹响,传遍了蒙城的每一个角落。
“楚军攻城了!快,快去城门口给我列阵——”
话音刚落,无数士兵操戈披甲涌向城门,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般,男孩虽然在城中待了很久,但大半时间都在躲藏,从没见过两军对垒的真正模样,当下就被这副阵仗吓得扭过头去,可他发现岳凌兮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城门口的局势,水一般清澈的眸子里露出的是万军奔袭在前而色不变的沉着和冷静,他看得竟有些呆楞。
她真的也是难民吗?
尚未理出头绪,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十几块巨石精准无比地落到了城墙上,裂开的碎石砸进了附近的房屋里,他们躲藏的地方也没能幸免,屋檐塌了半边,横梁斜着坠了下来,岳凌兮眼疾手快地拉着男孩往边上一闪,堪堪躲过这场飞来横祸。
外头的喧嚣声越发大了起来,像是夷军被楚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人诧异地大喊:“是宁王!带兵的是宁王!”
暗处的两人皆是一愣。
宁王不是身受重伤?怎会在此刻发动突袭?难不成……这是为了让夷军放松戒备才放出来的假消息?
男孩没有岳凌兮想的多,当即便满脸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宁王没事,这次一定可以拿下蒙城!我们有救了!”
岳凌兮默默地望向了远处,在大型投石机的轰炸下,城墙俨然垮塌了小半边,更别提那扇曾经无比坚固的铁门,此刻已经被蜂拥而入的楚军踩在了脚下,如此看来,城破想必是弹指之间的事了。
能在夷军眼皮子底下把军备和士兵偷偷运入天险之地,还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这个宁王果真厉害。
不过眼下可没工夫钦佩他,攻进来的楚军砍开了牢笼,大批被抓难民疯狂冲向城外,他们应该趁此机会随着人流逃出去,岳凌兮收起心思,牵起男孩就要往城门而去,谁知受伤的腿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姐姐,你怎么样?”
男孩扑过来扶起她,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岳凌兮却把他推向城门的方向,然后发出一个低音,男孩听明白了,是让他走,那极不标准的发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好笑,可他却笑不出来,往回一折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神色坚定无比。
“姐姐救我在先,我绝不会将姐姐扔下!”
岳凌兮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甚至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可男孩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拽了起来,让她撑着自己的肩膀向前走。
“啊——”
两人迈着小碎步避开刀光剑影的时候身边几个难民突然发出惨叫,血溅了他们一身,男孩脸都白了,双腿亦似灌了铅,挪都挪不动,岳凌兮顾不得自己的伤,拽起他就往甬道跑,鲜血从小腿流至脚踝,滴洒一路。
好在城门已经近在咫尺。
夷军被楚军逼得退至后方,再没工夫去抓难民,城下一片黑茫茫的,皆是楚国的玄甲军,两人从人潮中穿过,又挤出了甬道,抬头的一刹那,终于得见天光。
乌云不知何时散了,大雁振翅,划破碧空,几行荼白云线的尽头即是雁门关。
故国三千里,到如今仅一步之遥。
岳凌兮深吸一口气,与男孩一起拼尽全力朝楚军后方奔去,然而刚跑出去不远,身后突然响起了铁链滑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仿佛磨在她的心上,她僵硬地回过头去,一座庞然大物缓缓从眸底升起。
那是西夷的神机连弩。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巨型机关有个非常优美的名字,叫无边落木,以此形容漫天箭雨落下时的情形,可见其射杀范围之广,若是发动起来,城下奔逃的一千难民绝无生还的机会。
上一次宁王就是败在了它手里。
岳凌兮向来镇定,看见此物之后亦呼吸困难了起来,一不留神被石块绊住,狠狠地扑倒在地,与此同时蒙城后方金鼓齐鸣,犹如滚滚闷雷直冲耳膜,她凝目望去,上千支羽箭已搭在了丝弦上,正蓄势待发!
她咬牙站起来挪了两步,很快又不支倒地,左腿已经完全失力,动不了分毫了,她攥紧拳头,绝望如潮水般漫进心房,汹涌着将她淹没。
只差一步就能回到楚国了,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身侧铁骑过境,扬起漫天烟尘,就在这时,玄甲军中蓦然传出一声高喝:“盾起!”
这二字虽简短,却掷地有声,只见四面八方的玄甲军迅速集结起来,将长方形的棘盾层层举过头顶,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中军。
“玄甲军听令!攻城暂缓,护送难民撤离!”
“是!”
在响彻云霄的呼声中岳凌兮抬头望去,说话那人穿着一袭银灰色的盔甲,一手揽辔一手握剑,在战场上来回游走,将慌不择路的难民送到盾阵之中,动作灵敏而矫健,不消片刻便救了数十人。
紧张的气氛中,后方传来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