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ven’s widow 直译为“乌鸦寡妇”。这原本是一件女装,崔是念却潜意识里觉得,女模会让人把目光过多的集中在衣服的妖娆感上,却无法突出绝望和冲突的力量。而骆林现在的面容不仅漂亮得惊人,他的目光里又有些决绝的东西,让人无法亵渎。
骆林在树干的粗壮横枝上坐下了。他的右腿曲起,左腿放松的垂下。他看了看四周,眼神已然变得淡漠而悲悯。何式微在一旁看着,心脏忽然间狂跳起来——骆林,已经入戏了。
那是一种奇特的氛围。骆林看着他们的方式,似乎是面对着一群陌生人。他向右侧过头去,右手扶上竖直的树干,再把头轻轻的靠上去。他的左手很慢的抬起来,然后抚上了自己的脸侧。这该是一个非常自怜自哀的动作,却因为骆林那双毫无忸怩作态的冷清眼睛,被恰到好处的中和了。赤裸的左侧胸膛和略微可见的半边股沟传达了几乎致命的性感信息,而包裹严实右半边却是禁欲的代名词。骆林的面孔比女人都要妖娆,但他身上肌肉伸展或拱起的弧度,无疑显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力量。
矛盾是冲击力的最终来源。繁复的细节和被粗暴留下的空白让人心神一震,而雌雄莫辨的模特为这衣服做了最好的诠释。吴广的快门几乎没有停下过,而偌大的摄影棚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崔是念站在一旁,竟然有热泪盈眶的错觉。
现在,那些在彼时拍下的摄影照片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崔是念的包裹里,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能相对着怀念。
令人惊艳的骆林在脱去那衣服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过渡的,又回到了那个兔子一般的老实人。崔是念觉得奇怪,这世界上竟然真有这么本分的人,不骄不躁,不喜不怒。
这一回,他确实欠了这个人许多的感谢。
崔是念回想了片刻那拍摄时的情况,终于是又把思绪拉了回来。骆林直直站在那里的样子显得有点突兀,可惜崔是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事情做完了,也就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他吃了五年的苦,坚持还在,但是并不天真。依靠别人的好意一次就足够,再往后下去,对彼此都是负担。
崔是念笑笑,想和骆林说点告别和感谢的话,却看着行政部的人领了一个他看着眼熟的人到了门前。
那是——袁帅?
骆林也感觉到有人来了,往右侧过头去,然后稍微的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