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次,远远望见下马朝道旁走去的卡丽熙,她已经累到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拖着虚浮摇晃的脚步,险些被突出的石块绊倒。幸而,她的身后总会伸出一双手,扶住那片落叶般摇摇欲坠的虚弱身体。
那个红头发的年轻女子,一直在悄悄地照顾卡丽熙。也许,疲惫不堪的卡丽熙并未发现,但是身在暗处的列摩门纳全都看在了眼底。
卡丽熙的身后,总有一双若有所思的棕色眼睛,闪烁着莫测的光芒注视着她疲惫僵硬的背影,那束如同火苗般倏忽明灭的目光,隐隐透着些令列摩门纳感觉不适的诡秘。
虽然不想承认,但列摩门纳的确不太喜欢这样的视线,在不经意间飘向那袭白色的身影。
这位来自叙利亚的小公主,停留在孩童般单纯干净的心智,却没能阻止她出落成一个嫣娉婷婷的美丽少女……
其实,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可以看得见卡丽熙跃然出众的容貌。想到随行自己的属下,初见她时的惊艳错愕,在瞧一眼四周那些“刀火”的男人们,控制不住的垂涎欲滴的贪婪目光,就可以证实这位小公主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致命魅力。
索性,“刀火”的纪律严明,绝对不会有谁对卡丽熙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列摩门纳也不可能安然地跟在他们身后数天。
而且,那个有着一头耀眼红发的女子,恐怕也绝对不会允许她的同伴欺负卡丽熙,从她总是瞪向那些男人们的充满警告的冰冷眼神里,列摩门纳可以确信这一点。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狠心丢下卡丽熙,独自一人折返回哈图莎。可是,一切事情都在今天途径集镇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拉巴尔撒遭遇行刺未伤,刺客当场被捕,其余逃脱……
根本不用细想,列摩门纳百分之百的确认这场震动全国的行刺到底出自何人之手……穆哈里,为什么就不能在等一次?
十五年的漫长日夜都已经等过来了,难道只差这一天吗?拉巴尔撒不可能一直躲在赫梯最坚固的城堡里,他必须走出那座依山而建的皇宫,走上战场面对势不可挡的埃及大军,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穆哈里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列摩门纳能够明白他的苦心,却无法原谅他的冒然行为。
无法继续跟踪“刀火”了,她必须尽快赶去哈图莎,穆哈里生死未卜,不管是谁落在拉巴尔撒的手里,生死只在那个阴险小人覆手之间,列摩门纳绝对不能放任跟随在身边的同伴,为了帮助自己完成复仇的愿望,而搭上年轻宝贵的生命。
然而,对于同样身陷险境的卡丽熙,她找不到任何歉意的话来形容此刻的怅惘,是抱歉,是无奈,是懊恼,是无计可施的……恨。
敛眼,轰鸣的马蹄声从崖下传来,震动的山谷卷着尘嚣甚上的放肆尘土,涨满了凝着冰冷阳光的茶色眸子,淡淡的青色火焰孤单的燃在瞳孔深处,映出层层灰白色烟尘下仍然夺目飞扬的黑色发丝……精致的黑色波浪,连绵起伏,单薄轻盈。
“我会带你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张口,却无声。
拉转缰绳,一声低呵朝着崖顶的另一端飞驰而去,黑色的斗篷折断了清晨云缝投下的第一缕光线,抖开了宛若暗夜般莫测的沉寂黯然。
☆、第 十八 章(上)
拉巴尔撒在庆典当天遭到刺客袭击的消息,与赫梯全境通缉刺客的王令,同时抵达了安纳托利亚高原的每一寸土地。
行刺君王,不论古今的各朝各代,不论行动成功与否,都是逆天违命的死罪。况且,在奴隶制的社会之下,行刺不仅仅意味着杀死一个坐在王位上的男人,而是国家里某一个阶级不满现行的分配制度,从而揭竿造反推翻当权者的信号。
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不能任其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