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恩低着头,发出了寒涔涔的苦笑:「真的是一直都让我惊喜,奈什劫尔,
你竟然能够做出这种判断。你不是什么普通的战狗,对么?」
「假如我是,你才不会正眼看我。我能够在你的卧室观赏到你的哭泣,就说
明我从来也没有普通过。」
朵恩抬起头,无力的笑笑:「抱歉,大概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报酬了。」
「为什么?如果帝国许诺让你成为大公,那你的目的不是几乎可以算作达成
了么?」
朵恩从来没有将自己真正的念头对我们和盘托出,所以很自然,我也不会放
过这个一窥事实的机会。
如果朵恩放弃挣扎选择随波逐流,那么我和源川所投入的一切就都完了。
「原本可以让【皇后】带我离开的,但正是因为我不想放弃才留了下来。因
为我无法把修然城的领民交到我弟弟的手里。所以我才抱着一线希望开始挣扎,
想要努力成为公国的主人,让那些仰慕我、热爱我的领民们像在我父亲领下一样
安然的生活——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
「如果帝国的意图是推倒修然城现有的一切,那么我至少还能做保护领民的
最后一道城墙。只是,从今以后,修然大公将变成一具无法以自己意志生活的傀
儡。」
从朵恩最早的只言片语里,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对摆脱束缚的渴望。
她把我们召至麾下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想要以一场豪赌换来拨云见日的机会。
如果对手是自己的父亲、弟弟又或者是公国的某个强势贵族,朵恩无论如何
也可以拥有坐上牌桌资格。
只是,当托雷沃庞的巨大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一切计划都失去了意义。
这个大陆无人能和帝国的意志相抗衡。
「你要逃走么?」
我问。
「我能逃到哪里去?抛弃责任,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么?修然领民接下来
所遭遇的一切惨痛,都会在我心里变成鬼魂,一辈子纠缠着我。」
听到这个答桉,我反而放了心。
倘若她都要放弃,那么我和源川就真的陷入了困境。
既然她不打算逃,那么我们依然还有路可以走。
我走到她面前,以半跪的姿势蹲了下去,与朵恩平行而视。
「你绝望了?」
「我不该绝望么?」
朵恩的回答听起来非常轻巧,但那正是放弃了反抗的象征。
「你还什么都没有失去,单单是向未来眺望了一眼,便绝望了?不愧是温室
里成长起来的大小姐,几乎可以被当做贵族故事里的模板。」
朵恩万万没料到,自己在近乎毫无保留的倾诉之后,会换来这样一句讥讽。
她愣了几秒,留下一撇轻蔑的笑,就好像在说我完全不懂她的处境。
我没有理会她的态度。
「连对方到底是不是来自帝国都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单凭一个影子就吓倒在
地。如果几个月以后发现这只是法戎为了试探你的小伎俩,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要
抽自己几耳光。」
法戎当然不可能驱使的动真银,我相信甚至整个修然公国都不存在知晓食影
者存在的人。
但是我这种颠覆性的揣测很有效的撼动了朵恩的判断力,让她恍惚了那么两
秒钟。
两秒钟之后她就会明白,我这种假设的可能性为零,但我没有给她重新陷进
灰暗的时间。
「无论那个家伙从哪儿来的,都只不过是一个信号罢了。就算要死,是不是
也应该死个明白?」
朵恩用力摇头:「奈什劫尔,或许在战争之犬中你已经很聪明了。但是你对
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距离太远,你远远不明白帝国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捏住了朵恩的下颚。
朵恩身体立刻僵硬了,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瞬间的恐惧。
我手指用了些力气,陷入了她的面颊。
「既然你这么明白,那么就如你自己所愿,变成木偶吧。这个时代,身为女
人有一点好,总归可以拿自己的身体换点想要的东西。」
回过神来的朵恩在眉心透出一股怒气,她勐的挥动胳膊,打开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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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击正中前臂骨,我忍了半天才没皱起眉头。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说这种话!?」
想也知道,作为公爵之女,身边就算不是点头哈腰之辈,也肯定是成长在低
眉顺眼的环绕下。
允许平民与自己平视而谈只是她显示自己大度的手段,而一个没有任何地位
的战狗绝不会被允许向她展露轻蔑和侮辱。
我就是希望她愤怒,对自己也好、对帝国也好,甚至是对我。
愤怒意味着尖锐的意志,也代表了血管里升腾的火焰。
「女公爵嘛,早有先例……」
我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得样子,「艾斯卓拉这种稍显明朗的地方,算不上什
么新鲜事。只不过,随便动动脑子也能想明白,为了控制你,帝国终究会给你配
上一个令你言听计从的男人。那么,我的无礼你无法接受,但是他们就可以?你
也只不过是个只知道欺软怕硬的怯懦女人。」
朵恩勐的站起身,抬手将耳光甩向我的脸。
我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