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尽力不去占有更多的空间,仿佛是怕身上的污垢沾染这世上的美好。不同于其他乞丐竭尽全力的表现自己的可怜与痛苦,和他们用来祈求施舍的谄媚的笑脸,夜央总是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当铜钱与破碗相撞发出的叮当声传来时,他抬起头,努力记住每一张脸,他带着笑意,回复所收到的每一份和善。
他坚信世界是美好的,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给他铜钱的人的脸,他尽力去把那一张张的脸看的愈发柔和,即使那人的脸上带着不屑与厌恶。
“铛铛······”又是一阵清脆的声响,夜央又一次抬起了头,面前是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人,他眯着眼睛,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映在夜央眼中的如同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
中年人慢慢的走远了,夜央低下头,看到了那一大块的金子。先是惊喜,慢慢的脸上又有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先生”他轻轻的唤了一声。
没有一点效果,中年人好似没有听见。
“先生”夜央下定决心,马上加大了声音。
那个中年转过身来,目光中满是疑惑。
“这个钱·······是······给我的吧?”夜央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道。
“当然了,有什么关系么”中年人有点好奇,奇怪这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为什么会这么问。
“姐姐说,挣的钱一定要是别人心甘情愿给的,万一别人一时头脑发热给了之后再反悔了一定会恼羞成怒的”夜央终于鼓起勇气来说了一句完完整整的话。
“挣的钱,呵呵,是谁说的?”中年人感到有点好笑。
“是姐姐说的。姐姐说乞丐也是一种职业,只是我现在太小,只能做这个”夜央的脸上似乎有神采在飞扬,清秀的脸上一片潮红。
“姐姐?她在哪,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姐姐的家没了,她的父母都被坏人抓起来了,姐姐好伤心的”说到这里,夜央的神情也有些沮丧。
“姐姐的家?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呀,那你的家呢?”中年人熊熊的八卦之火开始烧个不停。
“我啊,我的父母把我赶出来了,他们原来对我很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一天之后就对我非常奇怪,弟弟出生后,他们又说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是领养的,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先生,你说这是为什么?虽然我不是他们的儿子,但我长大之后肯定还是会好好孝敬他们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夜央稚嫩的脸上满是失望与不平,他想起了那个叫阿禾的侍女姐姐在他离家时对他的养父母苦苦的哀求,脑海中停留的是他的养父母看着他的神情。他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养父母脸上的奇怪表情叫做恐惧。
那个中年人好似也沉浸在这股浓浓的哀伤中,他记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父母的轮廓,却始终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你恨他们吗?”中年人轻轻的问,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当然不了,他们可是辛辛苦苦的把我养大的!”夜央把侍候他的侍从的功劳理所当然而又蛮不讲理的安到他的养父母身上。
中年人又一次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好似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又好似自己思考了很久的问题也被解答了。他想,他们大概也是有苦衷的吧,自己的父母应该是世界上最慈祥的人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安身在当初放置包裹自己的襁褓的那个小庙中做一个善良的人而生气。
“好了,我要走了,小家伙,有缘再见!”中年人转身,他发现自己有点儿喜欢这个小家伙了。
夜央注视着中年人走过街头的转角,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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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刺骨的寒风好像无孔不入。冷月无声,天地之间一片静寂。
在繁荣的河阳城中,这里好像与四周格格不入。火燎的柱子一片漆黑,空旷的地面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唯有那张满蜘蛛网的高大楼宇与残留的假山还在彰显它们曾经主人的不凡。当风肆虐的吹过时,好似怨鬼在凄鸣。
这里是曾经的威武大将军府,曾经贺岳王朝有半壁江山之称的威武大将军江雄的家。
而现在这里是百姓口中的闹鬼的凶宅。
人不在,楼已空。
昏暗的灯光在轻轻摇曳。夜央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麻衣,看了看窗外,小脸上满是担忧。姐姐又不在,他知道姐姐在哪里,所以他才如此的担忧。那是一个坏人的家,姐姐这样说,那就一定是这样。正如他坚信姐姐说她的父亲一直是英雄,那就一定是英雄。
门开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闪了进来。
“姐姐,你回来了!没事吧?”夜央吁了一口气,但仍紧张的问道。
黑色身影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异常稚嫩的面孔,大概十三岁的小姑娘,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唯有看到那个脸上挂着紧张的小男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