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打听?”沈燕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少忘尘脸上一红。自己本就是壮着胆子厚着脸皮问的,虽然这庆幸是真,可沈燕蓉也的确太过唐突了,方才自己好似中邪一般的听她摆布,心里终归是有些不满。如今本也想一问,也早就料到沈燕蓉可能会拒绝,但只当做是自己不满的发泄。可沈燕蓉这直白的一句话,他原本就薄弱的脸皮此时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他兀的发觉,自己在岁无痕、九殒的面前犹且能够心思清明,在沈燕蓉面前却好似笨拙地如同一个小娃娃一般,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今日当真已经是犯下不少错了。
沈燕蓉这一问,少忘尘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一时间有些尴尬。
沈燕蓉却不以为然,淡淡道:“我的功法你学不来,说与你,你反倒要受此困惑。”
少忘尘松了一口气,沈燕蓉如此坦白,他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点头道:“抱歉,我只是随口一问。”
沈燕蓉看了他一眼,眼神明亮无比,好似少忘尘的这么些小心思,根本就不足以迷惑她。
“这样吧,你他日若有兴致,可来我云行宫做客。”只是她还是这样说道,一指点在少忘尘的额头,少忘尘的神识之中,顿时多了一副路观图,正是云行宫的地址。还有一枚玉牌,上面雕刻了一只穿云之燕,可那眼神睥睨之色,却能堪比凤凰般的高贵,这便是云行宫的标志吧,正如东来阁的金毛犼的标志。
少忘尘接过玉牌,背面还有“客卿”两字,当即便知道,沈燕蓉这是发出自己的善意了。
少忘尘混得一想,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罪天司人觉长老尚少人选,我看沈姑娘颇为合适,不如……”
不过少忘尘的话音为毕,沈燕蓉就已经冷冷地看着他,淡然道:“你认为合适吗?”
少忘尘脑子一清新,当即沉默了。
合适吗?自然是不合适的。且不说沈燕蓉与他之间的所谓的“仇怨”是否还要继续,便是如今这善意也极为微薄,眼下的关系颇为微妙,难道少忘尘当真就安心将沈燕蓉放在四尊之一,与少挽歌平起平坐的重要位置吗?少挽歌的袭明长老自然能可信赖,雷狱的正法长老也可掌握,祁御霄的雅风长老不理内务也无妨,唯独这沈燕蓉……
何况沈燕蓉还有自己的云行宫,只听这名字,再看沈燕蓉这一言一行的气质,便知晓她的壮志根本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之人,又如何能够成为自己的属下,而放弃自己的势力呢?
沈燕蓉淡淡一笑,道:“其实我来罪天司,只是来学习你如何安排一司事宜。我已经学到了许多,这客卿的牌子,是我理该谢你,你不必还礼。”
“嗯?”少忘尘一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莫不会以为,区区几个月的时间,我能够独自一人将一门事物全部打理好吧?”沈燕蓉自嘲地看了一眼少忘尘。
这一眼有些俏皮——也许在沈燕蓉身上,这分明是俏皮的神色和话语,听起来也是那么的端庄。以至于少忘尘一时间有些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内心不得不叹一声,沈燕蓉纵然再是天之骄子,也毕竟不过是十四五岁,理当是花样的年纪,最是天真烂漫的时刻。
他不免想到了自己,自己与沈燕蓉何尝不是一样的人?
“好。”他说。
沈燕蓉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夜深了,你该休息了。你明日要搬迁,我不便逗留,这就告辞了。”
“这就走?”少忘尘心里忽地有些着急,脱口而出问道。
“嗯。”
“可这夜已经这样深……”
“对于修真者而言,白天与黑夜没有什么区别。我喜欢夜间,更安静些,独我一人。”沈燕蓉深深地看了少忘尘一眼,转身取下亭子檐牙上的宫灯,轻轻唤了一声玄衣,两人一道在夜间远去。
少忘尘看着夜色之中忽明忽暗的光亮,那是宫灯的光泽,直到如星辰泯灭,再不可见,他才收回了眼神。
不舍吗?
是啊,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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