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掌柜一听计沧海这话,不禁皱起眉头,道:“计老爷还不清楚吗?这工地已经冷清半个多月了,老早就停下来了不是吗?”
计沧海大惊,连忙问:“这是怎么说的?我并不知道哇。”
沈掌柜哦了一下,道:“听工队的头头说,是计家应了朝廷的生意,调去城外挖渠道的。”
计沧海内心一震,明白这是计天奇的意思,急道:“这哪成?这是我应给教书先生搭的馆子,他们现在多半还睡在学堂里呢,怎么这就停了?”
沈掌柜关切地拍拍计沧海的肩,道:“您赶紧回去查查吧。”
两相道别后,计沧海不管路途远近,将扬州城大小工程都绕了一遍,浑身上下都急出了汗,但凡托给计天奇的工程,有关赔钱的建设,不是人力短少,就是冷冷清清,几乎已快要停遍了。计沧海气得身子直抖,这一绕直到夕阳西垂,才跺着脚回计家。
计天奇还在外头忙,偶有一两天回不了家睡觉,家里人也都习惯了。计沧海却恨不得他早点回来,眼下只好先把各托付给计天奇的、还在城里的工头请到家里来吃晚饭,将事务全都交接回计沧海自己手中,外头的工队,就等计天奇回来再说。
隔日中午时分,计天奇才回来。
计天奇忙了两天,回到扬州身子已疲,才刚踏进家门,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家里的下人们都用一种风雨欲来的表情瞥着他,计天奇正觉得奇怪,管家阿福已跑了过来。
阿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计天奇面前连喘五六下,急急道:“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正在发脾气,您赶紧进去瞧瞧吧,可别气着老爷。”
计天奇咦了一声,安抚道:“好,我进去看看。”
计沧海正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厅堂之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口气呼呼地在嘴里又吹又唉。计天奇先是将身子缩在门边,探出头来看看厅堂里面的情形,心里有了个底,才走进厅堂。
计天奇毕恭毕敬地施了礼,接着道:“爹,孩儿回来了。”
计天奇进来后,计沧海急促的模样却没有了,摆出一副深沉、冷漠的态度,这是他从不对家里人展现的一面,是他在谈棘手生意时,才会摆出来的脸色。
计沧海冷冷道:“嗯,坐吧。”
计天奇顺从的坐下来,此时的他虽疲惫,精神却不敢有松懈,拿起桌上的热茶,给计沧海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放下茶壶后却没敢动杯子,等到计沧海拿起来喝了,他才敢喝。计沧海不说话,计天奇也不说话。
计沧海安静了好一会儿,问道:“乙子、丁卯和丙酉三个工队,现在在哪?”
计天奇想也没想,直接道:“在城东挖渠道。”
计沧海左边眼角猛抽一下,续道:“那教书先生的公馆、杨家磨坊旁的水井呢?”
计天奇回答的虽快,语气仍十分警慎,道:“不急,且放着。”
计沧海冷哼一声道:“不急?”
计天奇回道:“不急。”
计沧海的面容看不出半点情绪,道:“将城外的工队都收回来吧。”
计天奇身子一震,立刻就站了起来,开口想拒绝,可家业的的确确是计沧海的,自己只是负责打理,只能急道:“为……为什么?”
计沧海缓缓喝一口茶,润过嗓子道:“城内的事都没做完,凭什么接外面的活?”
计天奇皱起了眉,若非已劳累奔波两天,他本不会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如今却道:“城内的事做到哪才是个头?”
计沧海道:“好粥慢火炖,城内工程没做完,外头的事就先别谈。”
计天奇知道这是计沧海之前劝过的话,可事情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不能说停就停,只好解释道:“城内那几个工程再做下去会赔死的,不管是工队的费用、木材石料的搬运,都是不小的开销。”
计沧海道:“咱家还不缺这个钱。”
计天奇道:“爹,现在咱家的生计越做越大了,等外面的账回来了,工队也招了更多的人,不就能里外兼顾了吗?”
计沧海道:“等外面的账回来了,你会去接个更大的工程,把版图继续扩大,城内的事就永无止境的拖下去了。”
计天奇的脸抽了一下,他心里承认计沧海说的没错,他的确会这么做,但是他嘴上却不服气道:“不会的,做到一定程度,我们就能委托其他几家土木的工队来做,依然能兼顾。”
计沧海道:“够了,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明天就把工队召回来,由我管理。”
计天奇心头一紧,拍了桌子道:“那不成,破土、开挖都开始了,没告一个段落回不来。”说到此处,计天奇也决定把话说开,道:“爹,您始终守着扬州,不知何时才能向外走出去,交到我的手中,我已经接手了外面几处工程,现在计家的土木工程在江苏一带已经小有名气,照这气势走下去,总有天我们能越做越大的。”
计沧海心里窝火又冒了上来,道:“大,大能大到哪?”
计天奇一字一字道:“横霸沿海,江苏第一。”
计沧海深深吹着鼻息,道:“那是你的志向,在我把事业交给你之前,这些归我管。”
计天奇跺了跺脚,道:“爹,您老了,胆气磨没了。”
计沧海一拍桌,骂道:“我老了?我是老了,但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