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总是带着一层微凉的寒意,若是此时身在梦中,恐怕也是被水面包围着的奇梦吧?
宿冬尘轻轻翻身醒了,眼前的短草还带着几粒晶莹的露珠,仿佛水气也滋润了昨日一身的疲惫。宿冬尘坐起后伸展一下身子,双眉立刻紧皱一下,那是发现某些不对劲的时候,宿冬尘常有的反射动作。
十丈之远处,竟有一座棋岩。
棋岩上,有两个人正在下棋,伸手落子的是一名青年,神情从容不迫、闲适安然,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抓耳挠腮的思索着下一步棋怎么下,动辄要想上片刻。两人都专心致志的将注意力摆在棋盘上,对十丈之外的宿冬尘、计天奇看也不看一眼,真有点天上人间的仙然。
宿冬尘细细回想,昨夜只是匆匆在昏暗中巡了一阵,也许真是没注意到这里多了一块棋岩。宿冬尘也不唤醒计天奇,静静站起身来观察棋岩上两人下棋的动作,那两人对宿冬尘的坐、立皆浑然不觉,看起来也并无埋伏之意。
那名白发老者忽然大叫了一声道:“罢罢罢!这局我认了,再摆一盘!”
青年抚掌笑道:“再摆一盘不知要下到何时,不如明日再聚吧。”
老者重哼一声,转过身就要走,临走前回头道:“明日再约此地,非要你认栽一回不行。”说完,拄着放在一旁的杖,摇摇晃晃地走了。
那青年还冲着老人的背影呼道:“谁叫你非要比棋艺不比医术,比医术那不是容易多了吗?”
老者远远地碎念道:“别了吧,天下哪来那么多病人给咱比拼用。”
直到老者已走得远了,青年却依然坐在棋岩旁的椅子上,闲适从容的自己摆着棋谱。宿冬尘觉得新奇,便亦步亦趋的朝棋岩走去,新奇不是新奇有人下棋,而是有人对棋局之专心,足以视外界为无物的那份凝练,至少,决不能以草草“入迷”二字带过。
宿冬尘刚走到一丈远处,那名青年转头笑道:“莫非大侠也有雅兴,想与在下对弈一盘?”
宿冬尘见对方语气温和,便微笑拱手道:“大侠不敢当,只是欣赏先生弈棋时的神采,看似安然对弈,实则时刻专注于棋盘上的变化,先生在棋艺上已练就有心即是无心,无心即是有心的境界。”
青年笑了笑,道:“大侠既已解此道理,武艺想必有所大成。”
宿冬尘摆摆手道:“不值一提。”
青年以手拂去棋谱,拿起摆在一旁的折扇,问道:“大侠既不为对弈,因何而来?”
宿冬尘正色道:“先生可是附近的人?”
青年点点头,直言道:“大侠若是想问江墓店密室一事,可问对人了。”
宿冬尘大吃一惊,全身肌肉立刻警戒起来,道:“先生何以知道我所想问之事?”
青年笑了笑,远远望着还在熟睡的计天奇,道:“两位夜宿野地于此,若不是为了传说中江墓店机关密室中的宝藏,总不会是因缘凑巧吧?”
听闻青年如此说,宿冬尘心房才卸下一半,随即道:“先生知道密道之内的事?”
青年摇摇头,苦笑道:“在下只听闻数月之前有人前来盗宝,引来一帮官府追捕,可是密道底部塌陷,连官府都束手无策。”
宿冬尘见对方并不认为自己即是数月前盗宝之人,心房又松懈了三分,道:“如此一来,真的没有办法再进去了吗?”
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若有所思道:“是,恐怕也不是。”
宿冬尘心里咕噔一下,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问道:“这话玄的很,怎么讲?”
青年用折扇敲了敲掌心,笑道:“听闻盗得秘宝之人自有天机授缘,怎么来的,还怎么去。”
宿冬尘扬起眉间一角,跟着念道:“怎么来的,还怎么去?”
青年微笑着站起身,将拂乱的棋子搁置在棋岩桌上,人却往白发老者来的另一个方向去了,临转身时还对宿冬尘说道:“无论如何,在下预祝二位找到办法,却不多陪了。”
宿冬尘拱手作别道:“先生打何处来?”
青年笑答:“打来处来。”
宿冬尘又问道:“公子往何处去?”
青年笑答:“往去处去。”
宿冬尘点点头,这是不愿透露行踪身份之人惯用的说法,但仍礼貌性地问了最后一句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青年一转身,回答道:“在下郭璞。”说罢,转身漫步远去了。
宿冬尘离开棋岩,回头唤醒计天奇,两人简单吃了两个馒头,便席地而坐讨论起来。计天奇经过一夜睡眠,明显精神转好不少,虽然神情因为惭愧而不再如此昂扬,反倒多了几分柔和。
宿冬尘将计天奇仍在睡时,自己所与那名青年的对话悉数告知给计天奇,计天奇想了想,点头道:“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不如依他所言,说不定会有一丝曙光,若是进不去,再做打算。”
宿冬尘点点头,道:“可他说“怎么来的,还怎么去”,这话的用意可深可浅,不能确定意指为何。”
计天奇抬手揉了揉眼,摇头道:“这话的确难说的很,说不定是让我们再从当时的密道入口前往一次吧,好在那些机关不是已经识得就是遭到破坏,宿大叔应该仍能化险为夷。”
宿冬尘点首表示赞同,心中忖道:“那人说盗得秘宝之人自有天机授缘,或许天奇的想法会是对的也未可知。”宿冬尘自己却忘了,他同样是天机授缘之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