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夏扬走出去时替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钟菱咬着笔杆,一坐又是一个钟头。
思绪杂乱无章,一会儿停留在六年前的英国,一会又翻飞到明天该如何应对微创的发难,最后一阵眩晕,几乎不能思考,她烦躁地推开文件,失神地在桌上趴了片刻,心情才慢慢平复。
有人轻轻敲响她办公室的门:“请进。”
门推开后,她微微愕然:“向总。”
“我见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来看看,”向晖淡声道,“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钟菱笑笑:“有一点事刚处理完。”
“哦,”向晖神色稍一犹豫,“那么,现在走吗?我送你一程。”
钟菱没有多作考虑:“好,麻烦向总等我一会。”
“嗯。”向晖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整理办公桌,钟菱心底五味陈杂,不知该庆幸向晖终于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还是该抱怨这迟来的真相。
“可以走了。”钟菱声音有些低沉。
向晖微笑:“你锁门,我去按电梯。”
钟菱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夜色深沉,有雨滴飘飘洒落。
下了高架桥,她突然发问:“向总也还没吃饭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不介意,不过是我请你。”向晖欣然应允,他似乎也有话想对钟菱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向晖缓慢开着车,边打量两边林立的餐馆,边问钟菱:“你喜欢吃什么?”
“除了西餐,都可以。”钟菱不无自嘲,“吃了八年,腻了。”
向晖把车停在路边:“喝汤吧,养胃的。”
钟菱没有异议,多年用餐不定时,胃恐怕早就百孔千疮。
姚记瓦罐汤在上海也算几十年的老店,小有名气,向晖点了几道菜,征询钟菱的意见。
她摇摇头,她对吃什么无所谓,何况心里藏了事,食之无味。
“那就先这样吧,不够再点。”向晖礼貌地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让她尽快上菜。
钟菱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神情局促:“向总。”她终于下定决心,要问个究竟。
向晖抬眼看她,四目相接,钟菱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心脏微微紧缩。她深吸口气:“六年前在英国,救我的人是你对吗?”
向晖温和笑笑:“怎么会呢,我在英国时并没有见过你。”
“那你的手机链怎么解释?”钟菱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不要说什么巧合之类的话,我不会相信的。”
向晖笑容温暖:“这条手机链再寻常不过,而且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吗?”
“为了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向晖沉默片刻,忽而笑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钟菱话锋一转:“你认识唐铮吗?”
“不认识。”向晖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钟菱倒也没再追问下去,他摆明了不会承认,强求无益。
菜陆续上齐,钟菱吃了几口便放筷子,向晖问:“不合口味?”
“不是,没什么胃口。”
向晖动了动唇,没说话。
钟菱反而宽容地笑笑,语速缓慢:“我不会钻牛角尖的,向总说不认得便不认得吧。我是为微创的事担心,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能说服那个采购总监。”
“三年前当你还是名普通的区域销售经理时,你的部门连续三个季度成为销售冠军,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向晖弯唇,和颜悦色地说。
钟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向总知道这件事。”
“总部派你来协助我,我总要了解清楚。”向晖嗓音柔和,面带温煦笑意。
“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说完钟菱才察觉到一丝挑衅的意味,不过说也说出口了,没法收回。
向晖不介意的淡淡一笑:“当初有勇气只身一人闯入amp公司,听闻还三番两次把老总堵在车库里,只为了介绍显奕的产品,如今倒怕区区一个采购总监?何况,我们还有合约在手。”
钟菱没有因向晖的夸奖而流露任何得意之色,相反她黯然道:“明天的事若不能圆满解决,总部恐怕也不会让我继续留在显奕上海了。”
向晖窒了一窒,哑然无言了半晌,道:“为什么这么想留在上海?”
“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上海,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忽然之间,她好像想通了,她已然逃避了八年,还不够嘛。她是属于这儿的,叶落归根不是老年人才有的想法。
“我听说,”向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你男友还在英国。”
“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了他,我曾经放弃了很多,但他却不愿意迁就我一次。”说起唐铮,钟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向晖又静默了,一向能言善辩的他,面对钟菱好像办法不多。
钟菱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就算明天谈判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离开显奕,上海那么大,总有我立足之处的。”她俏皮地眨眨眼,“辞职信我都打好了。”
向晖心中千头万绪,复杂难言。
“说了这么多,不知为何,我却松了一口气,”钟菱站起身,“大概我人缘不好,和同事们处不来,这样也好,你们也不用处处防着我了。”她微微含笑,“好了,我走了,向总,谢谢您的款待。”
“等等,”向晖用最快的速度埋了单,“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