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所措。
来不及收拾东西,我马上就和杨老师一起去了我家。家里静悄悄的,我们推开门,看见爹靠在妈妈的床边,目光呆滞。妈妈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挂着泪痕。
杨教师转过身,把手放在我肩上,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阿勇,你在家照顾几天爹妈吧,老师去东莞看你姐姐。”
我爹妈还来不及说上一句感激的话,杨老师就别过脸跟着钱麻子走出了门去。
那个星期漫长得宛如一个世纪,分分秒秒都是那么难以熬过,没有电话没有任何的联络方式,我们无法知道姐姐的情况,而我们又无时无刻地不在牵挂着她的一切。一切地里家里的活都搁下了,我们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坐在家里默默地祈祷着姐姐平安。爹爹身体不好,妈妈又患病在床,我还得担心他们落下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在家里做了饭菜,但是他们都是什么也不愿吃什么也不想吃。那些日子,我一点都想不起了我还是一个初三学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就得走上考场去迎接我人生中最为关键的一场考试了。我天天默默地靠在妈妈床边,静静地想和姐姐一起走过的那些日日夜夜。想她给我纳的布鞋,想小时候跟着她后面上山砍柴,她给我摘的映山红,想夏日里她带着我在小溪里捉鱼的点点滴滴。在家里,姐姐是老大,又是女孩,所以没念过一天的书,可是她却比我们三兄弟都要懂事,家里重活轻活她都是一把手。我想,如果家里境遇好些,如果我不念书,或许,姐姐不会出去打工。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竟然是如此的自私,我恨我自己。如果姐姐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将是我一生的痛。
杨老师终于回来了,但是他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好的消息。他走进我家门,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满身的疲惫,他一句话也没说,把那个黑袋子放在我们平常放饭菜的那张大四方桌上。
突然,爹从床边向那张桌边倒了过去,抱着那个黑袋子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妈妈也从床上跌到了床下。一时间,我家的哭声笼罩了整个村子,整个天空变得晕惨惨的像要压下来一样。
我哭了,就倒在身边我老师的怀里,我毫无顾忌地抱着我老师放声地痛哭了起来,杨老师一双手紧紧地捏着我的肩膀,把我死命地抱着,当我再抬起头时,发现他也早已泪流满面。
姐姐走了,这一年,她刚刚十八岁。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家厂里上班,也不知道她是怎样被车辗死的。那天早上,一辆外地货车从公路上路过的时候,司机发现了躺在路上的她,但那时她已经血肉模糊了。当地民政部门出钱把她的遗体进行了火化,在她的身边的包里,他们找到了我家的地址。
我和老师一起清理了姐姐原来生前的东西,然后连同她的骨灰埋了。我们请村里的村民在我家祖坟边掘起一座小小的坟墓,安葬了我亲爱的姐姐。
料理完姐姐的后事,我们没有马上回到学校。我们在家里陪着爹妈。虽然平常姐姐也不在家,但那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是如今,姐姐走了,我们每个人都觉得家里空空荡荡的,我们生怕爹妈万一想不开。可怜的姐姐,可怜的爹妈。
一个星期后,我又跟着我的老师回学校去了,在去学校的路上,我们彼此一言不发。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我常常失神地看着他宽阔的后背,那让我依靠的后背。我忽然觉得,他不只是我老师不只是我班主任,更是我的哥哥,我的亲哥哥。
回到学校后,他只字也没有再提及过关于我姐姐的话,他比以前更关心我更体贴我了。在姐姐这件事上,我默默地感激着他。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没有动我。我觉得,对我来说,他真是一位慈爱的兄长。
他的体贴再加上繁忙的学习,使我很快从失去姐姐的阵痛中恢复了过来,我终于又回到了从前。我每天拼命地挤着每一分钟每一秒种的时间看书做练习,他每天早上在我吃完早餐后,便给我端出一份红糖蒸鸡蛋。我每天晚上到十二点才睡觉,他就坐在我旁边看他的书陪着我,临睡前再给我冲上一杯牛奶。
我们学校是一所挺小的农村学校,因为地处偏僻而且学生也少,比较大型的考试从来不在我们学校设考点,所以初中毕业考试我们必须去县城去县二中考点考试。按照每年的惯例,每年的初中毕业会考都是校长带队,他经常在县里跑来跑去,熟人多,有什么事情方便处理。但是今年,杨老师拼命地争取着要带队去考试。校长说你刚刚毕业,没有经验,如果碰上什么突发事件处理起来可能会棘手。但是杨老师的理由很是简单,他是第一次带毕业班,他就是放心不了自己班里的学生。当然校长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他一起同去。
我们是包了辆敞蓬拉蔬菜的车去的县城。车上没有固定的座位。两位老师本来可以坐驾驶室里,但是杨老师把他的座位让给了一个女生,自己和我们一起坐在后面的货厢里。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去过县城,这是我们第一次出远门,所以每个人都显得特别的兴奋,大家像一群秋天的田野里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杨老师紧紧地和我挤在一起,其实人不是特别多,我们什么也没说,一路上听着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地相视而笑。许多年过去了,有时想起我们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