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霜愣然,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初秋在万鸿阁抢亲的事情。
彼时尚有红枫如火,片片飞舞。
南小桃花低了头,咬唇道:“你别气了。”
于桓之眸光猛地收紧,不知为何,浅浅淡淡一句话,竟让他心中空了一下。
南霜又走近两步,伸手抓着他袖口,将头埋入他胸前蹭了蹭,再抬头嘿嘿一笑道:“我瞅着你是醋了。你放心,日后我只跟你一人亲近。”
“也不完全是醋了。”于桓之偏过头,望着夜色中朦胧起伏的山麓,“方才情急,眼见着储轻燕一掌打向你,我却无能为力。早该料到万鸿阁危机四伏,我不应当带你涉险。方才若没有欧阳熙,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南霜闻言,猛然抬起头。她在于桓之悠悠的目色中,只找到了一片惘然。那个从来举重若轻,足智多谋的桓公子,也会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
于桓之不着痕迹地叹口气,侧目隐忍地望着她,道:“大抵也是醋了,才会那般对欧阳熙,毕竟他救了你。我去……跟他赔个不是。”
南霜的心又紧了紧。还在流云庄的时候,有一次,她和穆衍风聊起于桓之。
穆衍风说:“小于这个人比较清淡,才华虽出众,但却没什么傲气,不过他生来一身傲骨,别扭得很。”
可现在,这样一个一身傲骨的人,却因着一桩小事,要去跟人赔不是。
南小桃花觉着胸口闷闷的,有些难过。她想了半晌,只替于桓之理了理衣襟,抬头道:“不去了,你不要去。我这就跟你回流云庄,我们将烟花救醒。日后我会好生跟着你。我,你,大哥和烟花,我们四个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南霜的眼里也有水光泠泠,她笑着的时候,灵气中总带着傻气,可是她总会尽心地为他着想。
于桓之伸手抚过她的发,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霜儿……”
“嗯。”
“回去后,便嫁给我吧。”
成亲的事,两人不是没有说过。彼时灯火也朦胧,小桃花说你得从了我,桓公子点头道我很需要从了你。两人皆蹙眉做无奈状,但心中却十分欢喜。
而今,夜色苍茫,南霜依在他怀里努力笑着的时候,却有几分泪意。大抵是因为终于认真了,笃定了,看清了一往情深深几许,才会如此动容。
她点点头,说:“好,我回去就嫁你。”
于桓之顿了顿,在夜风变寒前,将她搂得更紧。他埋头在她的发间深深一吻,抬眼看着远处模糊的星辰,道:“说起来,我没有富足的家业,亦没有煊赫的身份,是个身无长物之人。不过……我尚还有一技之长,日后若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寻来。”
“宫灯。”南霜忽然道,“你说过,待我出嫁前,要为我做好那盏宫灯。我只要那盏宫灯便好。”
“霜儿……”
“嗯,我还有件红绸子衣裳,是你送的。我当时穿给你看,你说,日后若是嫁你,也不必凤冠霞披,这样装扮,已是最好。”
于桓之浅笑起来,他算了算日子,道:“二月初,春回大地,准备亲事需得一月。三月桃花开,是好时节,你嫁我。”
储轻燕将欧阳熙扶入一间偏房休息后,匆匆去寻了阁内大夫为他诊治。
待欧阳熙歇下,她独自一人绕到二院与迎客轩间的回廊下,穿过假山奇石,流水畔,有一人身着黑衣,手持金环等于此。
“主人。”储轻燕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金环人转过身来:“何至如此?”语气间,有苛责之意。
储轻燕道:“请主人恕罪。南水桃花是花月之女,练过惊鸾曲。我当时以暮雪七式凝掌打她,以试探她体内会否有气流阻止我的攻势,岂料二公子却临时护住她,功亏一篑。”
金环人蹙了蹙眉,将袖袍一挥,示意她起身:“不必再试了,惊鸾曲,确实是转月谱的玄机所在。”
“主人?”储轻燕不解。
金环人道:“你方才引南水桃花追你,我从她的步数中,看出她体内有气流冲撞。这股气流来得蛮横,于她身体无害,当是惊鸾曲所致。”金环人顿了顿,又问:“欧阳无过如何?”
“回主人,他尚未察觉我武功的门路。”
金环人点点头道:“行事小心。且待明年武林大会事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画廊下有身影一闪而过,于桓之诧然放开南霜。
“桓公子?”南小桃花愕然问道。
于桓之并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南霜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储轻燕的身影。
“她……”南霜怔然,话未说完,于桓之忽然携了她的手,飞身追去。
夜色中,三个身影无声飞动。
储轻燕觉察出身后有人,一个回转,便消失在廊檐之间。于桓之与南霜落地,发现两人身在万鸿阁的一院,前面厅堂仍旧有歌舞升平,酒令声响。
于桓之与南霜对看一眼,两人顺着储轻燕的方向寻去。方拐了个弯,见短廊尽头只有一扇门。
两人也不犹疑,走上前去推门而入。
屋内是书房的陈设,几排书架一个长桌,贴壁处是一整墙格柜,上面陈放着青花瓷器,名贵玉器。
于桓之蹙眉道:“书房不在正房旁侧,而在短廊尽头,甚为怪异。”
南霜点点头,却瞧见壁柜中的瓷器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