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被子的挪动声,大概是要睡了吧。顾念在心里催眠自己,即使是不抱着苏墨安睡不着,她也不能妥协,习惯,直到伤好的那天。
却没想到苏墨安一步步向她靠近,脚步声在房间里清晰无比,比平时要重很多。然后有人推了推她的腰。
顾念克制地偏过一半的脸,便借着照进屋子里的微弱月光看见苏墨安正抱着枕头蹲在旁边,见她如此,手上继续推了推,说道:“过去些。”
“你不是不喜欢有疤的人睡你的床吗?”
“嗯。”苏墨安下巴微抬,示意地铺,“可这是你的床。”
“那我想独自睡我的床。”
苏墨安轻笑了声,“我是不是也要加这条规矩?”
“一人一条规矩,不可多加。”顾念立刻就否决了。
“可你的规矩剥夺了我睡觉的权力。”苏墨安见她不动,索性将枕头紧挨着她放,也不在意超出了范围有一大半在地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顾念在身后热源靠近的时候就放弃了抵抗,腰上有手环过来的那一刻,心里发出了几乎满足的喟叹。她往外挪了挪,然后转过身子,将苏墨安拥入怀中,“那你别看,很丑。”
苏墨安没有回话,她闭着眼睛好似睡了过去。顾念见她睡颜,心中欢喜,被熟悉的药草味包围,也沉沉地入睡。
禾生却是一夜未眠,他接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得知第二天就要走,便放弃了休息,继续完成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
长乐虽然没有明说是囚禁,可在他看来,身边随时跟着一大群人,又拒绝他见小徒弟,这已经很明显了。有暗卫偷偷摸摸给他递消息,这朝中形势与他预想的差不多,唯一有点区别的就是木焰太过嚣张,有几次甚至带刀面圣。
可能是之前胡将军在的时候,他难出头,所以此刻突然被升职,有些喜悦。其实胡将军倒台后,本不该轮到他,副将推说年事已高,不想接任,而最有潜力的两名军官一名被通缉,另一名不知去向,再加上禾生自己的私心,他才当上了将军。
起码也算有上进心吧?禾生艰难地控制自己不把得意忘形这样的字眼往木焰身上贴,他从来不愿深入地分析这位情敌,因为若是结果不好,输给对方怎会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得到长乐喜欢的人名字不叫程星,也不叫禾生。
这几日以来,他一直在房内,将朝中势力顺了一遍,将各方的联系与牵制挑重点地写在了一张大纸上,这是他用来在最后一天与长乐交换的分别之物。一直到天际泛白,他才收了手,唤来暗卫去找盒子来装,接着小心地将一张纸条收起,前去厨房。
长乐在早餐时便听说禾生起了个大早去了厨房,必定是在给她做饭了,于是派人去帮忙,自己却没有前去的意思,只是也没有离开,就在饭桌边坐着。一直到禾生端着一盘鱼进来,看见长乐,惊讶了一瞬,然后将盘子放在桌上,说道:“臣看殿下这几日没什么胃口,恰巧臣以前在酒楼中学过一阵子,便自作主张做了一个菜,殿下尝尝?”
长乐挥手将摆好碗筷饭菜的下人们撤去,让禾生也坐下,自己则直接将筷子伸向那盘鱼。
长乐吃了一口,很好吃,但她心思不在鱼上,她看向坐在对面的禾生。自忘川以后,禾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注视着她了,那种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感觉,慢慢渗透进她的心脏,里面清楚地有对方的轮廓。
禾生却是先打破了寂静,“殿下不喜,就倒了吧。”说着,就要起身。
长乐反应过来,连忙否认,然后为证明很合胃口,索性专心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条鱼做的很费心思,连汤汁也有滋有味。
禾生静静地看着长乐吃完了整条鱼,甚至还用勺子舀着汤小口地喝。然后慢慢开口,“别喝太多了,补眠是必须的,但是睡太久对身体不好。”
长乐没有停下动作,“我还猜你会等药效发作再说话。”
禾生依旧坐得笔直,“无妨,殿下拦不住。”
长乐喝完最后一口汤,定定地看着禾生,“我以为你会随我回去。”
禾生走上前,将餐具收到一旁,又在桌上放了一个垫子,“如今各方势力不能威胁皇权,殿下何必再留着臣。”
长乐神色有些凄凉,似乎是药效发作了,她说话有些勉强,“你以为我这些天是为了让你解决朝堂之事?”
视线模糊中,对方终是攒出了个自嘲的笑,“从一开始,殿下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真是羡慕圣上,皇家的亲情历来难得。”
长乐心疼的要紧,可神经越来越迟钝,最后她张了张嘴,再怎样迫切的否认也随着意识的抽离而说不出口,她倒在了垫子上。
禾生俯下身子,看了片刻,眼神又回到了最初的柔软。他伸手将长乐腰间的佩囊解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接着仔细地包好,收了起来,再将早上备好的纸条放了进去。他把佩囊又系了回去,犹豫了半晌,抬手碰了碰长乐的青丝,“好梦,殿下。”
长乐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空空荡荡,下人拿着一个盒子过来,说是贵客房里留下的。她揭下上面贴着的“殿下亲启”的字条。
里面的纸上是足以颠覆朝纲的一张大网,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每一个都举足轻重。但她没有继续想下去,花了很久时间从头看到尾,又倒回去重看,终于确定了,禾生除了那张字条,没有半个字再提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