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少年见到她,惊艳了许久,双眼闪闪发亮道:吃豆子可以,不过阿阮得做他媳妇儿。
继而少年又道:他是村长的儿子,今年十一岁,正要同隔壁村的小兰儿定亲。然小兰儿自诩方圆百里内的第一小美人儿,平日里总是看不起他。阿阮比小兰儿漂亮多了,若是与他定亲,一定能气死小兰儿。
而阿阮牢记着谢衣的教导,但凡有男人同她谈论婚嫁之事,定然是居心叵测的cǎi_huā大盗,便一口回绝了。
那少年脾气也不算好。听阿阮拒绝,一脚踢飞豆子,道:“那你不能吃!”
“这……阿阮你生得太美,那孩子又是少年心性,被你拒绝自然会难受。”
谢衣听到此处,哭笑不得道。幸亏对方尚且年幼,阿阮到底收敛了脾气,没有施术或是唤出红虎来吓他们。
阿阮气呼呼地嘟起嘴。“我天生长这样,谢衣哥哥你又不去做一件能让我越长越丑的偃甲,我有什么办法?!”
谢衣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好罢,都是我的错……后来呢?”
阿阮便又接着说下去。她虽然生气,但想到谢衣时常说凡人很是脆弱,经不起她打也经不起她吓,终是悻悻地走开了,打算去找那种名为“豌豆”的作物,自己烤来吃。
后来,居然真让她找到了豌豆田。三两个村民正在摘豆荚,这一回没人为难阿阮,总算能换到豆子之际,阿阮忽视嗅到了一股“香气”……
“香气?”谢衣奇道。
阿阮点了点头。“就是谢衣哥哥身上这种香气。我以为谢衣哥哥也出来了,寻着香气去找你,远远看到一道人影,黄黄绿绿的像大树叶。等我追上去,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阿阮满是疑惑地回到豌豆田,豆荚却已经采摘完毕。先前那少年得意道:豆子都已让他收起来了。若想吃,就得答应他的条件。
“那孩子怎么这样欺负人!”阿阮闷声道:“谢衣哥哥你又不准我用法术教训凡人,那……你就得为我出气!”
“……”
谢衣不语,心中早已惊涛骇浪——这世间,只有阿阮一人,会将他身上的魔气视为“香气”。
若还有同样身负魔气的人在附近出现,那不就是……?!
他们已经得到风声了么?
谢衣面目肃穆起来,慎重道:“阿阮,我们不能再待在此处了,去收拾东西,即刻便走。”
“啊……?”阿阮滞了片刻。“可是……我还没吃到烤豆子……”
“世间豌豆多的是,待到了下一个住处,我亲手烤给你吃。”
“噢……”阿阮点了点头。尽管谢衣的厨艺时好时坏,常常做出些古怪的食物,但若只是烤豆子,他定然不会失手。
却仍是讪讪地,有些不高兴地道了一句。“我、我还没教训那孩子……”
“呃……阿阮大人,你堂堂巫山神女还同凡人的孩子斤斤计较,羞不羞?”
“……”
阿阮再也无话反驳。收拾行李之际,谢衣看着满地偃甲人的“残躯”,心中一动,将头颅拿出来,迅速拼凑,又将自己的衣服置于偃甲人身上。
是夜,烈山部的祭司寻着微弱的魔气找到谢衣居所,只见到一具面目模糊的偃甲人,主人则已不知所踪。
数日后,谢衣带着阿阮潜入东夷山林间,偃甲人又得从头做起。又因事关紧要,谢衣不敢再叫阿阮随意外出,只准她在结界范围内活动。
阿阮却还惦记着烤豌豆,每日骑着红虎去找野生豆苗。只不过结界不大,往往红虎才在于山林间跑了片刻,便跑到了结界尽头。
待烤蘑菇吃够了、烤野猪烤鸟蛋也吃够了,阿阮又去提醒谢衣,该去为她寻豆子了。
谢衣则为难道:再忍耐几日,若闲得慌,不妨先去读书习字。
……习字!
阿阮只觉头疼。“我最讨厌写字!”
谢衣只得赔笑。“那去外边找小野兔玩……?”
“兔子都没跑进结界里!”
而且比起同兔子玩,阿阮更想吃炒兔肉。半年前她同谢衣在名唤“酒楼”的地方吃过,又香又嫩味道可好了。
他咽了口口水,气愤道:“结界就那么大点地方,三步走到头,寻常鸟兽都不愿意进来!谢衣哥哥,我们要在这里面待到什么时候?”
“哎……抱歉……”
“又是抱歉……我都听够了……”
听得“抱歉”二字,阿阮火气总算略消,继而,抱住了谢衣胳膊。
“谢衣哥哥,我想吃烤豌豆,想到山林间玩,也想去‘酒楼’吃饭,还想去叫‘市集’的地方买那些新奇漂亮的小玩意儿……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阿阮,拜托你,再忍一忍。”
“好吧……”
阿阮发泄完了,恹恹地放开谢衣,末了却又不禁道:“谢衣哥哥,你是世上我最喜欢的人。可是有些时候我又觉得,你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啊……?你怎会有这般的念头?”
“因为啊,这三年来,除了读书习字,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照着做……有时候,我真是觉得,我和你所造的偃甲差不多,一举一动都随你的心意而动……可是,我想做的事,你并不会全数应允。我这样……就是凡人所说的,‘被人操纵的傀儡’么?”
阿阮一字一句地说着,因本性着实太过单纯,越是说下去,情绪越是低落。
最终到底伤心起来,踢了一脚门槛,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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