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出了开阳宫,再入天府宫。一入宫门,便觉天府宫内陈设奢华无比,异香袭人。院中亭上,条条雪缎自亭顶垂下,微风吹过,摇曳生姿,仿佛炎夏中降了一阵轻雪,映着透着心的清凉。凌妃悠然半躺在亭心贵妃榻上,一袭流瀑般的黑发直垂到地上,yù_tuǐ修长,纤腰细细,妖娆动人心魄。见无殇进来,便道:“你就是新人里侍寝最多的叶无殇?”
无殇素知凌妃刻薄,忙低头行礼道:“拜见凌妃大人。”
凌妃上下瞧了他几眼,长长的指甲抚着头发,幽幽道:“今日罚你的瞿贵人,是颜贵妃的人。”
无殇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半分,恭谨道:“谢凌妃大人提醒。”
凌妃见他如此,便冷笑道:“这后宫里,无非就是颜贵妃一脉,本宫一脉,如何选择,本宫劝你早早决断。你想巴着颜贵妃?可惜了,颜贵妃容不得你头上安着‘太子侍读’四个字。你也不要想着做个墙头草,独善其身,到头来两边都容不得你,只剩下粉身碎骨一条路。”
那“粉身碎骨”四个字说得极是刺耳,无殇听得心头一冷,忙低头道:“谢凌妃大人教导。”
凌妃见他仍不表态,心中愠怒,冷冷闭了眼道:“看着殇御侍,扫得干净些,本宫这天府宫内可揉不得半点沙子。”
无殇默默无言,低头拿了扫帚打扫,少不得又被刁难,反复扫了数遍方完。
一时出了天府宫,又入天同宫。欲妃此时侍寝之伤尚未痊愈,却由人抬着,耀武扬威出了寝宫,趴在榻上瞧着无殇:“哟,这是谁呀?殇御侍?这御侍叫出来还真是别扭,什幺时候这扫地捏腿的奴才,都可以顶着御侍的名头了?”无殇任他羞辱,拜见过后便是默默扫地。欲妃见他不恼不怒,心中便多了几分无趣,只得令左右太监狠狠刁难了一番。
待到出了天同宫,便是穿过御花园,往四嫔的宫里去。
按照资格,先到了舒嫔所掌的长信宫。一时入了宫,舒嫔已备了茶,十分客气地命人接了扫帚,笑道:“我本是清贫人家的小子,得瑜妃大人抬举方有今日。我虽出身低微,却最知‘忠心’二字,瑜妃大人吩咐我照顾殇御侍,我自然便要照做。”无殇静静听着,只觉瑜妃对自己的关照已超出了正常,想抓住些什幺,却又摸不清晰。
一路思忖着到了兰陵宫,却被闵嫔侍从挡住,严称兰陵宫从不入外人,只得复又转向文嫔的洗笔宫。
比及入了洗笔宫,只见文嫔在院内亭上端然坐着。便过去行礼道:“拜见文嫔大人。”
文嫔微笑点头,行动都有淳淳君子之1←2╩3d═i点风,雅然道:“殇御侍请起。委屈殇御侍了。”
无殇低头道:“无殇本是受罚,并不觉得委屈。”说毕,便起身打扫。直至将要扫完,文嫔却款款起身行至院中,雅笑道:“殇御侍果然诚心领罚,院中地上焕然一新。只是皇上罚殇御侍打扫院子,自然院中之物都要打扫干净,如这亭子,这假山,这……茅厕。如此,方不辜负了这院中山水。”顿了顿,又道:“本宫与殇御侍从无芥蒂,只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还忘殇御侍莫要多想。殇御侍曾为皇上侍读,必有逸群之才,你我可效管鲍之交,共侍皇上,方不负君恩浩荡。”
无殇听他说到“茅厕”时,心中已是一冷。又听他嘴上说得风雅,心思却比凌妃、欲妃更加歹毒,不由得厌烦至极。却又无可辩驳,只得忍着恶心,将院中亭子、假山、茅厕尽皆打扫了,直折腾到黄昏,满身恶臭污秽,方算完了。
文嫔却又亲自送出宫门,又雅笑着说了一番“把酒待君来”之类的话,方回去了。
无殇此时筋疲力竭,心力憔悴,幸而只剩了慧嫔所住的慧泉宫一处。比及到了慧泉宫,慧嫔亦是早在院中。无殇行礼拜见了,慧嫔却蹙眉道:“这罚是皇上罚的,本宫不敢擅自做主。却也不忍殇御侍在我这慧泉宫受了委屈。”说毕,竟立起身来,道:“取把扫帚,本宫陪殇御侍一起打扫便是。”
无殇顿时愕然,不由得道:“不敢劳动慧嫔大人。”
慧嫔微微摇头,已立起身开始打扫,边扫边道:“这不是劳累不劳累,是脸面。本宫不能让殇御侍在慧泉宫里下了脸面。”说毕,不管无殇反对,坚执扫了起来。待到扫完,到底是无殇扫了大半,慧嫔扫了小半。无殇便收了扫帚,恭谨告辞。慧嫔亦无别话,命人将无殇送出慧泉宫。
无殇忍着身上污秽,一路思索,回想各宫嫔妃各怀心思,凌妃刻薄、欲妃跋扈、文嫔阴毒,又有城府极深的慧嫔和不知为何对自己过于照顾的瑜妃、舒嫔。越发觉得这宫里暗流汹涌,似隐隐埋藏酝酿着什幺。一时回了重华宫,少不得又被耻笑羞辱,好容易才摆脱各房男侍,自回房间洗浴。
翌日,各宫嫔妃请安已毕,颜贵妃嫌热,便在天权宫内室满满布了冰盆,歇在榻上。一时早有人回道:“主子,瞿贵人来了。”又近一步低声道:“是抬着来的。”
颜贵妃听见“抬着来的”,便微微蹙眉,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只见两个太监抬着瞿贵人进了内室,瞿贵人满脸苍肿,其上指痕交错,眼睛里却透着兴奋,就春藤凳子上道:“贵妃大人恕罪,妾身不能行礼了。”
颜贵妃淡淡一笑,道:“你我兄弟,早说了不必拘礼的。”说着冷眼打量,只见瞿贵人两臀肿得山高,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