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神情一僵,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有些犹豫地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太子妃毕竟身份显贵,如何能随意和离。倒不如让庵堂那边说得了重病,再叫孙家报太子妃死忙。回头找机会,找个名堂,送她离京,去哪里都好,只别叫人留在京城里就成,免得日后再起什么风浪。”
“报死后,东宫少了一名太子妃,孙家少了长房嫡女。你觉得外头不会知道原由,便能亏欠了孙家,叫他们把受了欺负的女儿当做死了一般送出去?”
谢忱一字一句问,视线重新移动到谢禹的身上,若有所思。
谢禹隐隐觉得话中似乎有什么不妥,却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只梗着脖子,认定了自己的主意。
“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太子谋害太子妃一事,难道皇兄觉得应当传出去,作为理由好叫他们夫妻和离吗?”
“那你就觉得,孙家必须忍下这口气,报死送走女儿?离了家,太子妃一个人如何自处?”
“这是最好的办法,孙家还有其他未出嫁的女儿,不可能为了太子妃一人,出点什么乱子,坏了其他人的姻缘……”
“闭嘴!”
熙和帝突然怒喝。
谢禹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里的杯盏。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阴沉着脸的熙和帝,动了动嘴唇,低声喃喃:“父、父皇……”
熙和帝不悦地扫了一眼谢禹。
一个儿子才刚惹下大祸,惹恼了孙家。这个小的,竟还自鸣得意地想出这样的主意,分明是要让孙家与皇室离心。
“忱儿,”他看向谢忱,“你与孙家七郎相熟,此事你如何看?”
谢忱淡淡道:“不能让孙家报死。孙家一向疼爱家中小辈,太子妃又是长房嫡女,自幼得孙大学士的喜爱,即便和离,以孙家的性情来说,也会一辈子养着她。”
“和离对一个女子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可父皇,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总好过,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更何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孙家人才辈出,几个小辈更是各有才**。父皇要用他们,必然不能与孙家结仇。”
“便是不能用孙家又如何?”谢禹有些不懂,“孙家不能用,还有王家……”
谢禹的话被熙和帝冷冷扫过来的一眼,径直堵在了喉间。
谢忱轻笑:“对,孙家不能用,还有王家。”
他虽说是应和了话,谢禹却觉得他话中有话,竟隐隐有背脊生寒的感觉。
熙和帝最终决定同意孙娴与谢彰和离一事。
问及孙蓬的伤,得知谢忱进宫前,那孩子因伤后操劳又发热昏厥过去,熙和帝难免觉得惋惜,赐下不少内服外敷的良药,这才挥手让兄弟二人退下。
出了御书房,谢禹有意找谢忱再说几句话,想要拉拢拉拢,却见后者长腿一迈,几步就走远了。
“他急什么?”谢禹愤愤道。
“大殿下兴许是去瞧那孙七郎了。”侍奉的内侍跟在身后,“大殿下方才不是说,那孙七郎受了伤还死守着太子妃不走,结果没养好伤,发热昏厥了么。”
谢禹咬牙:“怎么不死了算了。孙家果真如母后说的那样,没一个好东西。”
内侍躬身:“殿下说的是。”
谢禹说完,憋着一口气往凤仪宫走,走到半路,突然停住脚步。
那内侍匆忙上前,低声问:“殿下?”
谢禹回头:“你说,父皇真的让太子和太子妃和离后,那人是不是就会去取磲理国的公主了?”
内侍想了想,低声回话:“太子殿下一心求娶的话,怕是能成事。”
“成事?”谢禹眯了眯眼,“怎么能叫他成事。他成了,孤要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