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少年以九目半之差输给了老者。
日暮夕雾有点羞愧:尽管他没有在围棋上投入过多的精力,但面对没有发挥全部实力的祖父,他的表现实在惨不忍睹,让他有一种难以面对老人的感觉。
意外的是,向来要求严苛、批评得多、夸奖人少的老人难得赞了一句:“进步了,不错。”
日暮夕雾微愣。
“棋风稳健,有了一点风骨。”一直面无表情的老者面露一抹淡淡的笑,仍旧平静的语调隐含着点点欣慰,“夕雾,你成长了。”
“爷爷夸赞了。”日暮夕雾平复所有心绪,轻声开口,“我做得还不够。”
老人已经收起了笑容,毫无迂回:“确实还不够。”
“i。”
“稳重有余,却瞻前顾后;优柔不定,失之果断;足够精细,但缺少刚勇。”老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面对长辈,日暮夕雾一向认真听取教训,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他敬畏的祖父,更是不敢错漏了任何一个字,用心地记住了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老人显然不是只知道滔滔大论,简扼地提点了自己的孙子之后,开始询问起对方在神奈川的生活。
日暮夕雾将在神奈川遇到的种种,仔细地讲给祖父听,凡有问皆回答详尽。
“所以你放弃弓道,决定专心学习网球?”
“不是的,爷爷。”日暮夕雾解释,“对我来说,弓道就像读书写字,既是习惯,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网球……网球不一样。”
作为少年弓道的教导者,老人并没有为对方的选择生气,只是冷淡地问:“哪里不一样?”
“网球是我的理想。”
这是日暮夕雾第一次在人前吐露出自己对网球的真正态度。
不再有一开始的茫然,也不会再被迷惑……这样的心情,不是来自于受人感染的热切,而是发自内心产生的一种渴望。
“完全确定了?”
“是的,爷爷。”
他思考过、追寻过,并不是一时的迷惘或冲动,而是确确实实想要做到且必须做到的一件事。
老人对少年的说法不做评述,只问:“你第一次拿弓时,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日暮夕雾轻颔首:“一射,一生也。”
于弓道之上,射的每一支箭都是新的一箭,射出的每一支箭也许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支箭。一射一生,一生犹若射一箭。
人之一生亦同理。
老者没再多说,尽管面上鲜少表态,实际上对这个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孙儿,他是无比相信着的。
“只有千両在忙着全国大会吗,你没有资格参加?”
“我与千両的情况不一样,”少年温笑说明,“千両有可能会成为女网的下任部长,我目前只能算男网的候补队员……全国大会能不能上场,还得看到时候的情况再行安排。”
“候补?”老者脸上的表情总算变了一下,眉头微皱。
日暮夕雾心态很平和,浅浅笑着:“立海大男网的实力是全国一流的水准,每一个正选都极其厉害,比起他们,我还有许多不足。”
闻言,老人微微点头,嘱咐道:“仅仅认识到不足还不够,要付诸行动。”
“i!”
在祖父的老宅待了一整个下午,日暮夕雾听着老人的教诲,直到夕照时分,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因为答应了丸井文太等人带他们去逛锦市场,所以与祖父说明后,他没有留下一起用晚餐。
当晚如何在锦市场玩闹且不提——除了地处环境不一样外,一伙人游玩的感觉倒是和在神奈川时相差无几。
当前最值得关注,吸引一众人心神的,是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
第一回合十六强的比赛,日暮夕雾就出现在对战名单上了——心里不算意外,他感觉得出,包括部长在内的网球部几位决策人,在尽可能地让他多参与赛事,积累经验、磨砺技术。
与他相同待遇的还有同是今年新加入网球部的柳生比吕士。
全国大会赛制与之前不同,无论前三盘的结果怎么样,每一回合都必须要打满五盘。
巧或不巧,被安排在单打二位置的日暮夕雾,在第一轮比赛时就遭遇到京都名校明海中学。
——这个“巧”与“不巧”,跟立海大关系不大,主要是出于日暮夕雾个人的原因,或者说,他原本所在的学校新野田中与明海中是“死对头”。
大体就是一个地区排名第一和第二的那点纠葛,而这两所在同一座城市的中学校,矛盾则源远流长:同被称为贵族学院的两所学院,基本情况是,在明海中眼里,所谓京都第一所西式学校的新野田就像个暴发户,轻浮散漫、没有内涵,而在新野田中学生眼里,明海中里面都是一群老古董,古板傲慢、自以为是。
之所以在这时,忽然提起这段题外话是有缘由的。
且看,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替立海大或者准确地说是给日暮夕雾加油的新野田中学生。
偌大的一条横幅上,一半写着“夕雾殿必胜”,另一半则毫不虚伪地直书“败者明海中”。堪比立海大拉拉队气势的新野田后援团声势十分浩大,让立海大一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日暮夕雾将目光从让他有一种“羞耻”感的横幅上移开。
“夕雾殿……噗,好土的称呼。”仁王雅治打趣道。
丸井文太则是惊叹:“好厉害,日暮你竟然还有后援团哎?都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