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发怒斗口,而是为了要令自己晕头转向,为了要回青霄剑,为了绝境中的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独孤敬烈情不自禁,腾的站起身来,梁殷不知原因,吓了一跳,惊疑地望着他。忽听殿外宦官拖长声音通报道:“滦川公到——”
这声音虽如寻常通禀一般无起无伏,但听在众人耳中,几如霹雳在殿中炸响!昨日还是生死不明的滦川公,今日如何能到皇帝灵前?齐王梁殷倏地回过头去;独孤丞相正在跪拜上香,几没拿住香烛;跪在贵戚上首的清河王爷早瞪大了眼睛瞧向殿门;方当走进殿中的北戎王温郁渎仿佛连身体都僵住了,脸色铁青地慢慢回身;殿内殿外千百双眼睛,俱瞧定了自殿外腰身笔直拾阶而上,缓步跨进殿门的北平王世子,滦川公凌琛。
独孤敬烈死死地盯着那浑身重孝的素色身影,一步一步走进殿来,走近自己身边,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那白得近乎半透明的脸上,一双点漆瞳仁黑得触目惊心,深若无底之渊冷若万年寒冰。他瞧着那森冷目光视若不见地自自己身上划过,只觉周身仿佛有刺啦啦冰凌炸响,自身上的冰冷重甲一直寒进了心底最深处,冻成万古不化的冰川。
凌琛右臂怀抱青霄剑,在殿中诸人的目光中慢步走向大行皇帝的灵位,早有宦官过来,为他铺设蒲团,奉上线香。凌琛横抱青霄剑,撩袍跪倒在地,三跪九叩首,上香叩灵,动作进退有度,浑如无事一般。待得礼毕,便有宦官上去搀扶,凌琛挥退宦官,自己昂然立起,转回身来,面对殿中下跪诸人,冷冷道:“诸君,请奉皇上遗诏!”
满殿惊疑中,独孤丞相头一个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时候?这主儿只要对着文武百官,天下万民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自己的万般谋划,立时便要灰飞烟灭!正要开口缓解几句,凌琛目光扫过,带血右手已按上青霄剑剑柄!经多识广,权倾朝野的独孤丞相一句话凝在喉咙口,生生被这森然杀意,凌厉天威定在了当地!
凌琛开口,声音冷得如冰似刃,道:“皇上临终遗命:皇嗣勾结外族,背叛父母邦国,大浩江山社稷,不堪交付与此无君无父,亡国败家之人!请齐王奉诏!”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是在静寂如死的大殿之中,竟震出回响不绝,如龙吟声声,带着金铁轰鸣之音!独孤丞相一把捏碎了手中香烛,果然不愧是凌家人,这心思实在是缜密到了极处!以承认皇帝临死前废了太子为饵,逼着大位已定的齐王诏告天下“勾结外族”的皇嗣,不堪交付社稷!他看一眼凝立在不远处脸色冷硬的北戎王,心知自己与他的私约,因凌琛宣的这一道诏令,已成了一桩天大的麻烦。
梁殷脸色变幻,此时他若不奉诏,天下人与后世书,定会有说他“得位不正”的声音!他终于站起身来,走到站在大行皇帝灵前的凌琛面前跪下,道:“儿臣奉诏。”
凌琛双手捧住青霄剑,梁殷举手过额,接过了他手中的镇国兵锋。
独孤敬烈呼息凝滞,几乎动弹不得,凌琛居然这样干脆利落的便弃了青霄剑,弃了北平王府的护身符!他忽地想起了昨夜周至德背的“大王之风”!心中激荡不已。
只为了北疆安宁,中原平安。凌家人以一身担天下任,毫不犹豫。
他眼睁睁地瞧着齐王接剑起身;瞧着那骄傲少年重又跪倒在地,向新君行三跪九叩大礼;瞧着众人跟着山呼万岁……不远处的内幄里有女子低声细语,竟也在殿中嘈杂中诡异的钻了出来,道:“公主,你不必和亲了!”立时又有人体倒地的声音,有人惊叫道:“快来人啊,永庆公主晕过去了!”
凌琛对殿中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无知无觉一般,面无表情地瞧着新皇将臂中青霄剑交到独孤敬烈手中。梁殷为向他示好,亲来扶他起身。又殷殷道:“滦川公当日重围中救护父皇,替我……替朕尽了最后的忠孝之情,朕铭记在心,永世不忘……”凌琛嘴角微微一勾,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奏对谢恩,可是立时便见一道血流,自那青白唇角间溢了出来!
独孤敬烈脑中轰鸣,立时想要上前,奈何手中捧着青霄剑,他一世为将,忠诚自守,如何敢弃了这国之重宝?只那一刹那间的犹豫,便见一个高大身影抢步过来,电光火石间,已经伸臂接住了软瘫下去的凌琛。
北戎王温郁渎。
他仿佛对大浩诸公,朝堂社稷等一切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大事都失去了兴趣,丧失了以往那般如暗夜中的狼一般窥视猎物的鬼魅眼神,只是低下头来,深深地瞧了一眼怀中那个在最后关头依旧能乾坤倒转,破坏了他家国大计的苍白少年,双臂一振,便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向殿外走去。
独孤敬烈骤然间心肺如遭重锤,自己怎么会令凌琛落入了温郁渎的手中?他一把将青霄剑揉给了身边的父亲,正要抢步上前,却发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清河老王爷忽然之间,似恢复了年轻时的精神劲力一般,敏捷起身,几步便拦住了温郁渎的去路。独孤敬烈头脑轰鸣,已经听不清他究竟与温郁渎如何对答,但是老王爷那不容置疑的神情是殿中每个人都瞧得清清楚楚的。同样坚决的,还有自他身后跟上来,从温郁渎手中接过了凌琛的杨天威。
在他们身上,聚集了朝庭中无数刚决正直的目光。
独孤敬烈再也没法迈出一步,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光亮,失去了敏锐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