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必要,这一面能少则少。他虽来惊云庄问事,但却不一定要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
毕竟如今,他真正能握在手心里掌控的人,屈指可数。
所幸他还有个师弟。
叶归舟救下燕二缺,参差行错倒是给他找了另一条路,教他可以从燕二缺处下手得点消息。
可游怀水却无端的心生烦躁。
自他那夜拒绝了叶归舟已过了数日,叶归舟情绪虽是低落了几日,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过被拒绝一遭……也不算什么大事。
至少游怀水看上去是如此。
他照常是寻些杂书来看,闲了在院子里练练功夫,到厨房做几道菜,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谈论事情也不会刻意避着游怀水,只是无形之中,却并不似先前一口一个“游公子”热热乎乎地往他这凑了。
他十分克制。那种君子式的克制,将他自己同游怀水隔在无形的屏障里,不亲近也不疏远,骨子里似乎有一股子傲气,在隐隐地告诉游怀水:瞧,我同你说喜欢,可不是图了你什么。
游怀水心中不忍,隐隐又觉慨然。
他这师弟真正是他师父最钟爱的那种清风朗月式的君子,侠骨丹心,一身正气却又不至迂腐。比起这赤`裸残忍的百态江湖,倒是像燕二缺说的,似是话本里才会有的人。
这一团烂泥似得江湖,养不出他师弟这样的人。这也因此,游怀水更不愿他掺合进自己这趟浑水里,如今甚至是有些后悔当初邀他同行。
若叶归舟这一路行行停停,却无论如何也找不着那所谓的归尘,自然也会死心,然后回到山上去了吧?自然就不会同他再有纠葛。
而更叫他烦心的是,他想不出叶归舟到底是因何动了心。
他当年惊才绝艳,自然有狂蜂浪蝶蜂拥而至。如今他这一身落拓,几乎算是众叛亲离,又是从哪里招来了叶归舟这一片真心?
还是说当真像是那《牡丹亭》里唱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游怀水不信这套。
他将手中那页书本反复看了数回,捻着轻薄古旧的纸张却始终翻不开下一页,也记不清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
脑子里所思所想,都是叶归舟。
怅然月色下,游怀水竟然无师自通地领会了道云真人当年在山上带娃娃是个什么心态。
恐他不好,恐他忧愁,恐他情窦初开……又恐他用情太深。
第三十章
游怀水在夜里烦心,辗转悱恻。白日见了叶归舟,也是困恼。
叶归舟见了他正是一僵,下意识便想上去打声招呼,却又看他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便背过身去又进了房间。
他站在那里,眼中黯淡,饶是头顶上晴空万里,也吹不开心中一片惨淡愁云。只是他这黯然也没能保持多久。燕二缺终于被她亲弟弟解了禁足,如今正撒了欢地在庄子里乱溜,这一溜就溜到了叶归舟的院子里。
燕二缺对他做的菜很有好感,又害怕游怀水,因而并不进到院子中来,就停在门侧,扯着衣袖扭扭捏捏,细声将叶归舟唤了出去。
叶归舟也无事可做,干脆就跟着燕二缺出去了。他们年纪相仿,叶归舟清俊温润,燕二缺小巧娇艳,光是站在一起,便觉得十分赏心悦目。旁人见了,大多都会赞一句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游怀水却不然。他透着窗棂看门外笑逐颜开的叶归舟,心中打量着燕二缺,从头到脚,竟是没一处顺眼。
他从前觉得看公输瑜,如今看燕二缺,前者是大家闺秀,傲骨霜风。后者理说也是小家碧玉,娇俏动人……可他都觉得她们皆非叶归舟良配。
他觉得叶归舟值得比这好的,更好的。可这更好的标码,是什么呢?
……是何?为何?因何?
游怀水冥冥之中似乎触摸到了这答案的边际,却又不禁心生敬畏,不愿去细想。
何是高楼,何是深渊。皆看一人如何去想。
*
叶归舟当夜回来得很晚。
倒不是因为了燕二缺。事实上自从他走开院子没几步,就发现身边又多跟了个人。
燕三白。
燕三少剑如寒雪,脸色也是终年不化的硬邦邦。幸亏了叶归舟在紫微山上时多受了一位比这燕三白更性情如雪的师叔的寒风感化,同这类型的人处起来也算是有经验,因而也没有冷场。
不过也不怕冷场,就燕姑娘一人,就够圆一场的了。
燕三白是找叶归舟来比剑的。
燕三白一心系于武道,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燕二缺十分不同,他练功很勤快,找人较量得也很勤快,赢得很勤快,输得比赢得更勤快。可又因惊云庄大比将至不便出门而被拘在庄中,自是万般不耐。
对这庄子里的陪练他是早没了兴趣,思来想去就把注意打在了叶归舟身上。
而就从他家二傻交代出的点滴看来,这三人里也的确是这叶归舟最好说话。
燕三白跃跃欲试,出门前又细细拿着磨刀石将宝剑细磨了一番,拎上被他关在房里思过的燕二傻,就杀到了叶归舟面前。
叶归舟思忖着自己也是多日不曾与人交过手,如今练练倒也算是为这惊云大比做个准备,何况对方又是惊云庄少主,功夫自然不差,对他对招说不准还能学到些什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自然是爽快地应下了。
现在再来说前文所见,叶少侠的武功,十分不得师门真传,练得相当一般。就连江湖三流高水之列都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