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皇帝不愿意看她生下皇子,或者说,不愿意已经如日中天的龚家,再多一个可以竞争皇位的皇子,那对于他来说,太危险了!
可是,龚皇后已经没时间再等下去了,她只是一个凡人,进宫的时候年纪就已经不小了,可是因为当时族里本家实在没有别的适龄未嫁女子了,只有她,因为坏了身子不能生育,一直留在家里,最后也因为这一点,被皇帝选中入宫。
王鲲风给阿姌弄到白纹贝的时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偷偷给了她一些,龚皇后人在后宫,当然知道白纹贝究竟有怎样神奇的功效,背着皇帝,她偷偷地让家里寻了懂医术的女侍入宫,替她用白纹贝调理身子,终于解了她幼年误食的毒。
从那之后,想要做一个母亲的渴望,逐渐变成了怎么都无法浇灭的野望!
可是,她也知道,皇帝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她生下带有龚家血脉的皇子的,幸好,她不是一个人在谋反……
和太子殿下的合作,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太子迫切地希望能够成为掌控整个天下、能够保护他所爱之人的帝王,而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她亲生的孩儿罢了。
皇帝j-i,ng明的大半辈子,有一件事倒是彻底猜错了,龚家,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背叛他,是他的提防与怀疑,一次又一次地伤了忠臣良将之心,直到太子拿着平海亲王的亲笔信,找到龚家现任族长,龚皇后的大伯父。
太子不愧是皇帝亲生的,给他的亲生父亲备下的毒,掺入的恰好是皇帝当初赐死商秋芦的忘尘,偏偏里面还掺杂了其他毒物,别说现在整个太医院都被龚家控制了,哪怕没有,太医也没办法一次解开那么多毒物。
可以说,当今世上,有本事能给皇帝解毒的,就只有真身为河蚌的白家人了。
只可惜,白家的人已经被皇帝给逼走了。
这可真是老天爷也要让他去死呢。
看着人将那丹药喂到皇帝口中,灌了水,让他吞咽下去之后,龚皇后再不管身后兀自挣扎怒骂的皇帝,小心翼翼地扶着嬷嬷,离开了这个空旷的大殿。
属于皇帝的那个时代,结束了。
这天晚上,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在皇帝驾崩的大殿内,亲手做了一锅鱼片火锅。
这是他跟在大嫂身边蹭吃的时候看了无数次的,最简单的一种鱼r_ou_火锅。将鱼r_ou_片下来,剩下的鱼头、鱼骨和鱼尾剁成大块,热油锅,加入葱姜蒜,炒香后倒入泉水,等到煮沸后,将鱼头、鱼骨和鱼尾倒进去,再次煮沸,换小火慢炖,直到炖出n_ai白色的鱼汤,用漏勺捞出鱼骨,只取鱼汤,然后就可以拿来涮鱼片了。
切得薄薄的鱼片,只需要用筷子夹着放入锅里涮几下就熟了,这时候,太子殿下拿出了商秋芦从前最爱吃的螺蛳r_ou_炸酱,舀出两勺放在小碟子里,一边涮鱼片,一边蘸着酱料大口塞到嘴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砸在炸酱和鱼片上,已经分不清那咸咸的味道,到底是属于眼泪的,还是属于炸酱的。
他想,真好,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阻挡自己和秋芦在一起的那个人,终于死了。
可是,那个人,终究是他的父亲,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送给他一匹很漂亮的小马驹,他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和小马驹一起玩,可是,有一次,小马驹玩闹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他一下,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可是,父王却当着他的面,亲手砍掉了小马驹的脑袋,那个可爱的小脑袋,就那么喷着血砸在自己脚边,大而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仿佛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杀了它,它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一次,父王告诉他,作为王府世子,他未来的继承人,绝对不可以让任何喜欢的东西凌驾于自己的威严之上,哪怕那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马驹。
父王抱着他一点一点讲道理的时候,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可是,小小的孩子,却依然吓得浑身发抖,大大的眼睛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小马驹,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喜欢,有时候也是会害死别人的。
很多年以后,当皇帝命人给商秋芦送上毒酒的那一刻,太子殿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一天,就因为自己肆无忌惮地和小马驹子玩耍嬉戏,便害得它被父王砍掉了脑袋。那大大的眼睛,和商秋芦认命一般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那一刻,他就知道,命运,从来就不曾放过他,就好像他的父亲,一辈子都致力于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一个冷血的、无情的、眼中只有权势和利用的帝王。
如今,这个年轻的帝王,终于用自己亲生父亲的血r_ou_,浇筑了自己的帝王宝座。
鱼r_ou_火锅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大殿,掩盖了沉沉的死气,用力吃完了一整条鱼,年轻的帝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将吃剩下的螺蛳r_ou_炸酱重新装好,打开门,让内侍们将里面的火锅和锅碗都收拾好,天亮之后,这里就会挂满白麻布,成为先皇的举哀之处了。
内侍们一脸惊恐地鱼贯而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燃起名贵的熏香,试图熏掉大殿内鱼r_ou_火锅的香味,两种香气混合在一起,让大殿内的气味变得非常的奇怪。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与皇帝一母同胞、因为带军叛逃而被先皇从皇室除名的平海亲王,自然也被赦免罪责,皇帝甚至下令让东海的海军出海寻找自己的大哥,朝臣们忙于重新划分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