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夫人无力地靠到沙发上,声音微虚,“我没那本事,我有那本事,我给他再捏一个甘甜甜出来。不管那丫头出身好不好,有没有教养,给不给我好脸子,只要对他好就行了。我忍气吞声一点,想想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封爸鼻孔呼气微重,“你要是能早点这么想,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封夫人想记起甘甜那张在她看来跟妖精一样的脸蛋,发现已经记不太清了,时间太久,快把那个丫头的样子忘干净了。
只记得长得过于漂亮,跟祸害一样。
她对甘甜的死是没有什么伤痛感的,只是快被过去这三年的家庭环境逼疯了,无比想解脱,所以时常忍不住反省自己。也是三年的煎熬和反省,磨掉了她所有的一意孤行和强势,用亲身体验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可以重来,她可能依旧改不掉对甘甜那样的女孩子抱有的天生成见和不喜欢,但她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妥协让步,让他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不去干涉。
但是时间不能重来,于是她只能祈祷封景寒早点解开心结,从心底的这片阴影中走出来,别再这么自虐下去,同时也能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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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傍晚,空气里依旧带着丝丝凉意,风吹在皮肤上是冷的。
没有其他应酬,封景寒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出公司大门,上车回家。
司机师傅随便放了个广播,是个情感电台,女声温柔,讲的都是些穿校服时期的年少往事。
封景寒坐在后面,对广播内容没什么兴趣,侧着脸看车窗外还没染上暮色的街景。
灰的建筑绿的草树,在目光里快速地闪过,都没有留下清晰的轮廓。
车子走到一个路灯,停下来等绿灯。
街角人来人往,挂着立体热狗图案的烘焙店里飘出面包香,香味被吹到路面还剩零星。
封景寒的目光扫过店招上的大热狗,漫不经心地落下来。不经意地扫到一个正从烘焙店里出来的女人,目光没有停留,收了回来。
收回来没有两秒,他眼睛突然一亮,像被按了某个开关一样,猛地又抬起头来。
视线里,刚才被他扫到侧脸的那个女人拎着纸质手提袋,身上背了个宽肩带墨绿色小包,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样,已经走到了全部背对他的位置,结果突然又回了一下头,朝他这个方向随便看了一眼。
看到女人转过脸蛋的瞬间,封景寒心脏骤停半秒,然后瞬间猛跳堵到了嗓子眼。
视线里的女人和他脑海的女人长得太像,看着那个女人回头随便看一眼后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封景寒语气急沉地出声让司机师傅打开车门锁,然后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下车,脚步跟随视线,都在失控边缘。
第82章
脚步慌而急地随着视线跟过烘焙店,晚风卷携店里的面包香吹在脸上,已经没了初春的凉意,只让封景寒觉得生燥。目光在沿路行人的肩膀头顶上跳跃,他急切得只恨自己没有长上一对翅膀。
这么着魔般地盯到岔路口,目光恍惚一跳,把隔了一段距离的人跟丢了。
顿时心里慌乱四起,本来就跳得更快的心脏现在几乎要蹦出胸腔。
一口气接一口气地咽不下去,他步伐很急地追到岔路口,站在路口焦急张望,转头四下找寻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那个女人的脸蛋和自己脑海里的人高度重合。
不知道该等下一个绿灯过路口,还是该直接右转。
犹豫了一会之后,封景寒直接调转步子迈开新的方向,往右再找下去。
没什么依据,没什么直觉,只是不死心罢了,只想追到那个人攥住她的手腕好好看看她罢了。
他抱着这样焦急又痛苦的心思,追下几条街,也没能再把那个女人追回到视线里。
最后一身疲惫站在路边,额角出汗,喘息难平,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这个世界给无情抛弃了。周围的车流人海用俗世的嚣闹把他孤立起来,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孤立无援。
过去的这三年里,他不是没产生过这种幻觉,时不时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看到某张让他想疯了的脸,但每次也都是晃一下神就发现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不过是某个特征和甘甜相象,他就心生期待产生了联想,看仔细的时候发现并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但这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第一遍不经意扫过那个女人的侧脸觉得像可能是错觉,但第二遍他看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再次回眸,他看得十分仔细,他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错觉。
就算那个女人不是甘甜,也是个跟甘甜长得有九分相似的人。
这种熟悉感是很要命的,在无望黑暗的世界里破出一道光,让他冷冰冰的心脏瞬间燃起了热度。
可是他把人跟丢了,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又去了哪,还会不会再出现,所以热度顿起顿消,又再一次陷入冰冷绝望的境地。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最尖锐的一把刀子,可以完全割掉一个人心里的所有幻想和期望。
封景寒已经很久没有幻想过了,自从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就一直在心灰意冷地自虐。如果不是今天真的看到一个和甘甜长得那么像的人,他也不会有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失控----不顾一切地在路口下车,疯狂地追过几条街,在微凉的晚风中湿了额角以及衬衫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