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平时一贯的稳重和淡定作风,他像个遇事急躁的毛头小伙子,去衣帽间随便找了套能外出的衣服换上,拿上车钥匙就开车出了门。
脑子里记着在记录上看到的酒店名称,直接定位过去。
此时还不算太晚,还没到九点。
山上的夜色很重,沿路路灯照亮青黑色的路面。
车速不算慢地下了山,上了主干道也是尽可能地快。
封景寒手扶方向盘,眼眸乌黑,目光冷得可怕,仿佛要看穿身处的这座城市。
一股躁动的信念搅乱了他的所有理智,虽然理智崩散,但他现在心里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只有一个----他要见到甘甜,要去证实她真的还活着。
大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定位所在的酒店。
封景寒把车子开上酒店前面的停车广场,直接在最靠近酒店大门的地方找停车位停下来。停好车子后直接下车,脑子里没有其他任何纷杂的思绪,锁好车直接上台阶进大门,然后搭电梯上楼去找开房记录上的房间号。
整个过程都是焦急而匆忙的,没有阻挡行为的顾虑,也没有多余的思考。
走两步觉得慢便小跑起来,在找到要找的房间时,他停下步子,所有的动作才从快进般的匆忙变成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喘息微微。
此时一门之隔,他突然又有点紧张起来,嗓子里像肿起来一样哽着,同时又忍不住开始担心,担心敲门门开以后,自己心里复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无情浇灭。
虽然他承受这样的打击已经有过太多次了,但仍然扛不住那种感觉。
一点苗头一点幻想勾起他的希望,转脸希望变成失望,心房骤寒结冰,刺进冰锥,是人间至痛至苦,有时候会让他想一死了之。
即便心里紧张夹杂担心,他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大不了再从头痛一遍,再心死一遍,总之人生已经这样了。
他慢着步子迈两步到门边站定,压住呼吸和暴跳的情绪,抬手到门板上。正要往下敲的时候,手指关节还没碰到门板,棕色的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门板离虚举的手越来越远,门洞大开,封景寒的神经在一瞬间绷到了极点。
在门板停止运动以后,他没有看到甘甜,和他门里门外站了个对面的,是小八。还不止小八一个人,他右手开门,左手胳膊里抱着一个孩子,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不大。
看到封景寒的瞬间小八是懵的,懵了好一会才开口:“封总。”
“封什么总?又他娘的说梦话呢?”门后再传来罗吹子的声音,说话粗声粗气的,“走走走,出去遛遛,买点宵夜回……”
话没说完,炸出来一句:“我操!”
爆粗的同时,人在小八身后,往后弹开一步。
封景寒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还是秀气模样,另一个也还是咋咋呼呼,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他自己没有太震惊和无措的表现,开口先说话:“好久不见。”
小八还是有点木木的,手从门把上收回去,托着怀里的孩子,“好久不见。”
封景寒目光移动,从小八脸上移到他怀里的孩子脸上。脑子里闪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和眼前这个孩子白嫩小脸蛋能重合上八分。完全没有了紧张和担心,他眼角扫红,不再说话,突然推开小八和罗吹子,直接就往房间里冲。
冲进去发现是个套房,客厅是空的,能听到洗手间有水声。
然后也没有犹豫,不管小八和罗吹子跟在他后面叫他,直接循着水声找到洗手间。
刚走近洗手间,还没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不是要去买夜宵,要去赶紧去,怎么还磨叽着没走呢?”
封景寒停住脚步仔细地听完这句话,忽然猛地回头,两只眼睛已经红得可怕,盯着小八和罗吹子。
小八和罗吹子看到封景寒这样有点怕他,而小八怀里的孩子更没见人这么凶过,看一眼封景寒的脸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脸蛋皱成了染红的肉包子。
小八见不得孩子哭,连忙把孩子抱走去哄,罗吹子站在原地吞了口口水。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洗手间里又传出女人的声音,“罗吹子你又想死了是不是?赶紧把药丸子给我哄好,不然我出去扁死你信不信?”
孩子一哭甘甜就习惯性认为是他惹的,现在罗吹子也没多余心思在意甘甜冤枉他什么。
他一脸怂样,小心翼翼看着封景寒,笑得很难看地说:“封总,您……您冷静一点。”
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是真的非常不冷静啊,感觉要爆炸一样,凶得要命。
封景寒根本冷静不下来,但也没有失控到上去敲洗手间的门。
看罗吹子和小八的态度,看那个孩子的脸,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甘甜还活着了,洗手间里面的人就是她。但他已经捋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全然乱成了一团麻。
洗手间里,甘甜因为水声听不清楚外面人说什么,听的最清楚的是小孩的哭声。
没得到罗吹子的回应,她有点纳闷地往门上看看,冲掉身上的沐浴露,关掉花洒,拿浴巾擦干头上和身上的水,穿上浴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