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因为一个对视,一条短信就功亏一篑。
接着就仿佛听到了一串轻微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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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的十月,老师说竞赛的成绩就要出来了。
我坐在位子上像窗外看去,湛蓝的天空一览无余,干干净净,托着下巴的那一瞬蓦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作为全班倒数第一迎接高中首次月考成绩的场景,我记得我不敢让陈熠帮我问成绩,我记得我蹲在操场上揪草皮......我那时在想什么呢?
而我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我有点紧张,不是为自己紧张,我知道我是得不到一等奖的,有些事情从它完成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我早就说服了自己忘记竞赛专心复习高考。
那我是在紧张什么?
直到看到朱宁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答案才呼之欲出。他在拐向过道的时候撞到了第一排的桌子,脸上四个大字十分醒目:魂不守舍。
我假装抄着黑板上的板书看着正前方,但余光偷偷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经过我时脚步迟疑了一下,我低着头马不停蹄地抄着,没再抬头,他又往后走了几步,转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
一定是他。
不管。
我装作不知道,手中的笔转了一圈,又一圈,做出认真思考题目的神情。
不要管。
不许管。
不清楚。不知道。
不关我的事。
但我的大脑根本走不动,题目看了三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到底是要求什么,好像在光滑的冰面上打滑,原地打滑,手中的笔随着我急躁的心情越转越快,我甚至恨铁不成钢地在脑子里想象自己穿着带刀的冰鞋,一步步划拉在冰面上,刻出深深的刀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桎梏往前走----这一题是考的向量,三角形,公式......
我把笔一扔,深呼一口气,靠在桌子上掏出手机,心里还不忘安慰自己,不就是看条短信吗,又不是少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能怕这个?看就看,我就看看自己是不是这么没出息。
打开手机盖,三个字映入眼帘----“我紧张。”
哦,朕已阅,退下吧。我在心里喃喃地嘀咕,把手机一把盖上,拾起笔接着算题。
但是老毛病又犯了,我依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似的,整颗心就像外面天上刮得塑料袋子哗啦哗啦的飘着。我又打开手机,----“别怕。”
“好。”他很快回复过来。
很迷,只这一个字,我立马便安下心,心里飘着的那个高高低低的塑料袋子不见了,只剩一片清明祥和。是不是我那没有营养的三个字也对他有相似的效果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安慰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需要安慰。
接下来我就可以静下心做题了,我抿着嘴巴在草稿纸上随笔写下:人心真是奇怪。
人心真是奇怪。世上有另一个人比自己更可以左右你的状态,让你不受控,让你变得不是你。
那时的我,对这种心情和现象都还未及了解。
周一升旗的时候,我早早地到了操场,和高一不同的是,我已经不兀自地蹲下去揪草皮了,我拿着单词速记书站在位置上,一只手捂住另一侧的释义。我也是如此勤奋的学生了,我为以前那个不学习而且鄙视那些争分夺秒学习的同学的自己表示歉意,我想我不是素来与好学生为敌的,我也不是天上就不喜欢好学生,只是因为我不是而已。
这个认识让我心下悲戚,我站在操场的绿草地中央,前方是旗杆,旗子被升旗手提前摘下来了,阳光特别好,太阳很早便出来洋洋洒洒地照耀在身上,一股暖意,但我拿着单词书的手还是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不一会儿,班里的人也都下来了,他们簇拥着围在一起,边走边说话,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大家都各走各的,各自手里都拿着小书,互不干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是下来太早错过了什么吗?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来到,我刚想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这时升旗手进场了。
以前升旗的时候因为隔壁班紧挨着我们班站着,我的视线被旁边的同学彻底挡住,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升旗的时候旗子要升到高处才能开始行注目礼。今天隔壁班不知道为什么站的距离很远,旗杆中间那条给升旗手留出来的路一览无遗,我一眼就看到了王彬。
升旗手戴着白手套,穿着绿色军装和军靴,戴着绿色军帽,大踏步从中间那条路走到前面旗杆的地方去,校园广播里还只是放着前奏的音乐,小路两旁的同学都纷纷侧目,他们的脚步声随着细微的赞叹声铿锵有力地传过来。
王彬走在第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捧着国旗,目不斜视,表情严肃,侧脸在帽檐的修饰下棱角分明,挺拔的身材像一只行走的电线杆。
我想起上次他难为情地支支吾吾说自己是体育生的时候,我突然很想站在人群里踮起脚朝他大喊:王彬!你很好!体育生也很好!
但我还是没有说出来,上次也没有说,只是鼓励这个东西,不说出来,只藏在心里,又有什么价值呢。
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他,我当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