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去回话,除非他来求我,否则休拦我离开。”
洛娴娴面上讽刺,实则忐忑不安,若是刘凤道真的能放下政务追来,难不成她还要跑到邻国去?
男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作为隐军第三十六号,接触不到太多秘辛,但陛下和乐师之事当初牵扯甚多,私下里宫人虽畏惧不敢谈论,可些末流言他也听过。譬如乐师与陛下早已不和,又譬如乐师甚至当着陛下的面砸了心爱的琵琶,那曲街头巷尾传赞,乐师为陛下所作的凤凰令也成了禁曲,杨乐师自尽的原因也无人知晓。而那可保尸体常年不腐的冰室亦是他们隐军建造,他觉得乐师死而复生实在是匪夷所思,震惊世人,更何况乐师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陛下正快马加鞭赶来,还请乐师耐心等在此地。”
洛娴娴心一沉,转身往外走去,“那便让他来追吧。”
男人低头,沉默地跟在洛娴娴身后。
怎么办。
洛娴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假意逛着集市,攥着路边小摊上贩卖的吊坠,手指微微颤抖。
她用余光打量身后,却看见男人隐晦地比了个手势,她立时一惊,向那个方向看去。
有几个粗布衣服平凡打扮的人领命离去。
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然后一路跟踪的?
洛娴娴想起出郭河镇时那个夏子昶将军奇怪的眼神和话语,还有他突然决定不封城的行为。那时她就被怀疑或识破了吗?不,她当时脸毁成那样,不可能认出来,只有可能是因为怀疑而派人一路跟踪,在路上看见了她用解药治愈后的脸。
灭颜膏她还未用完,可惜现在再用此招或会被识破,必须想其他办法。
洛娴娴一路在镇中逛着,身后男人始终在五步外跟随,不给她一丝机会。
洛娴娴慢慢走着,在路过那家当铺时,停下脚步。
她从怀中摸出一根玉钗,递给身后的男人。
“把这个玉钗当了。”洛娴娴抬手指着一旁的当铺。
男人接过玉钗,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她。
“放心,我就在这里等着。”洛娴娴笑着,“我当首饰时被他骗过,他记得我,我便不进去了。”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洛娴娴只好到旁边小摊上买了块面纱戴上,无奈道:“好吧,我也进去。”
两人跨进店里,男人径直走到柜台前,“当东西。”
掌柜接过他手里的玉钗瞧了瞧,笑眯眯道:“客官,你这玉钗瞧着也不名贵,给你……”
“砰!”
掌柜的话卡在嗓子里再也出不来,洛娴娴震惊地看着柜台上拳头大的凹坑,又看看掌柜变色的脸。
男人抬起手,有木屑窸窣掉落。
掌柜咽了口唾沫,勉强缓了下神色,干笑道:“没有没有,我看错了,值钱着呢。”
他作势要打开钱匣数钱,一边悄悄给店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洛娴娴看着伙计不动声色地走向门口,大跨步过去拦住了准备偷溜的伙计,“掌柜,你这伙计是要去通知谁?”
镇上唯一一家当铺,公然讹诈,其中必有猫腻。
掌柜沉了沉脸色,男人又一掌拍在了柜台上,台面瞬间龟裂。
掌柜勉强挤出笑脸哗啦啦数了一堆银子出来,“我这小店没有银票,这是三十两,您数数。”他僵着笑脸把银子推给男人。
“不够,再加十五两。”洛娴娴凉凉开口。
她算过了,她当的那个银簪,至少也得二十两,现在就让这个掌柜把吞下去的十五两吐出来。
掌柜想要说什么,被男人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下意识一抖,立刻数出了十五两。
“四十五两,您数数。”他满脸的欲哭无泪。
洛娴娴走上前,抓起银子往荷包里塞,四十五两将荷包塞得鼓鼓囊囊,几欲撑破,她满意地拍拍荷包,扭头离开。
洛娴娴先去买了几个结实朴素的荷包,又去兵器铺选了两把锋利匕首,男人看着她将匕首收进怀里,有些欲言又止。
洛娴娴又回去那家客栈,订了二楼的一间房,窗户往下是客栈后院和后门,然后便是热闹的大街。
她进屋后关上门,刻意放轻了动作,然后掏出身上所有的东西。
首饰、匕首、银两,还有灭颜膏。首饰用手帕裹好,绑在大腿外侧;两把匕首分别绑在小腿和手臂,方便拔出;将少量银两装进荷包挂在显眼的腰间,其余分散着藏在身上各处;灭颜膏妥帖的收在怀中。洛娴娴看着新买的还未穿的成衣,打成包袱放在一旁。
她来回走了几步,又试着轻轻蹦几下,确定身上的东西不影响行动。
洛娴娴走到窗边,悄悄观察着外面。果然有些作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或喝茶或逛街,但都隐隐盯着这个客栈。
她深吸口气,打开门,男人果然站在门外。
“让伙计烧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男人不动,她会意:“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大堂,洛娴娴要了热水后,不经意问起掌柜:“你们店里有女伙计吗?”
“后厨有个厨娘。”
“一会儿热水抬进屋里后,你让她做顿饭菜,送来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