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除非是外来者遭到原住民同行间的排斥,在江南内外没有立足之地。
“除非不得已而为之,又或者有意为之。”君无乐含糊带过,“其二,既然选择了山地,那么关于桑树的防护一定要做好。冬夏中耕除草尤为重要,一般还与施肥结合,可是你看,杂草遍地,可见余家根本没有相应的种桑经验,也没有专门的人来打理。”
墨海想说万一是人家还没来得及除草呢,君无乐又立马接了第三个论点:“其三,我们现在是在山脚下,低洼不断,若是雨季,此处会有积水,”他随手摘了片叶子,指着上面那亮黄色的突起,“这是赤锈,发病原因中有一条是低洼积水。”
说完,君无乐又蹲下身,动手去刨土。
墨海实在是没搞懂他要做什么,扭身看了眼身旁的桑树,发现有的叶片中间缀着一条极细黑线,树下杂草亦是如此。她刚想开口,就听君无乐满手湿泥的说:“积水过多会让树根泡烂,梅雨季才过,前日又下了暴雨,如果真有种植经验,余家不会不采取措施----挖到了。”
墨海看着被少年轻柔的从土里刨出来的根,轻轻后退了一小步。
她看见树根上的蚯蚓了。
还在扭动。
噫。
给墨海展示过,君无乐又动手将此处复原。墨海丢给他一张方帕:“小侯爷身体力行,在下佩服。”
“谢谢,”君无乐接过,揩了揩手说,“回去洗干净还你。”
“不了不了。”墨海才不想碰一张被蚯蚓身上的泥蹭过的手帕。
君无乐还想说什么,这时,两声怒喝从远处传来:“什么人!胆敢擅闯桑林!”
“没有专门的人员清理杂草,倒是有人巡逻?”墨海嗤笑道,牵君无乐的手半途转个弯,握上他的手腕。墨海心道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要注意在练武时不要和君无乐的手心有任何接触了,随即一声低吼:“咱们走。”
两人穿梭在桑树间,没头没脑的跑了一通,余家的厂子没见到,倒是跑到了一座二层小木屋后门的丛林中。
小木屋占地不大,一个小小的后门竟也派了两名带刀守卫看守。
这时,后门缓缓地开了,走出两个人。
从身形上判断,是一男一女。
墨海当即把君无乐的脑袋摁进丛林阴影间。
天光从乌沉沉的云间倾漏,照亮树下阴影,显露出阴影中的东西来----
墨海瞳孔一缩,反应极快的抬起手臂,挡在君无乐面前。
那团阴影被人惊扰,猛地蹿到墨海袖里,尾针一扬便扎进皮肤,注入毒素。
除了感觉到一点轻微的疼痛外,没有其他感觉,墨海心下稍安,随即把那团东西从手上摘下,拿到眼前。
君无乐倒抽一口冷气,小声惊呼:“沙蝎?”
这东西墨海比君无乐更熟,前几个月她甚至天天抢沙蝎沙虫们的地盘,还把人家当做盘中餐饱腹了。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距离西荒十万八千里的江南的?
带着这份疑惑,墨海收紧手掌,生生捏死了这只不合时宜的小东西,随手把手心里的黑色液体在君无乐衣服上揩了揩,“反正你挖了土,一身白衣变黑衣,也不在意这点泥泞吧。”
君无乐:“……”不,很在意。
“你能不能……”
“嘘,”君无乐话未说完就被墨海打断,“他们说话了。”
不远处的两人,其一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余染,而女子则背对他们,看不清容貌,声音夹杂着异域风情,还有点熟悉。
“顾长英太警惕,我难以尾随。我记得,你在哪间秀坊中安插了眼线是吧?既如此,打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余染毕恭毕敬道:“定不负公主所托。”
“对了,毒桑蝎饲养得如何了?”
毒桑蝎三字一出,君无乐立即转首,想去查看墨海的伤口,却不料回头就看见墨海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正捏得不亦乐乎,君无乐被眼前的场景震得愣在原地。
微风送来一股腥臭的味道,远方桑叶沙沙作响,和着墨海捏蝎子发出的嘎吱声简直堪比魔音。
那边的余染说道:“公主放心,都好好养着呢,此类毒物干扰神经,可比我等性命宝贵。”
“你倒是比你哥明事理----什么人?”
女子转头,君无乐二人均呼吸一凛。
墨海飞快丢掉毒桑蝎,扯过君无乐就跑。
“嗖嗖----”两枚七寸丁破空而来,君无乐轻喝“小心”,肩膀往墨海身上一撞,提剑劈落那两枚七寸丁。
女子一击不成,后续攻击不落,投掷暗器时打了两个响指,就见原本躲在树荫里的毒桑蝎纷纷爬出。
如同黑色潮水般的蝎群瞬间侵占视线,君无乐攥紧拳头,额头布满细汗。
“你出了好多汗,害怕吗?”
君无乐无奈反问,“你不害怕?”
“当然。”
情势紧迫,君无乐也无暇分辨这句“当然”究竟是说当然害怕还是当然不怕。只不过墨海体质特殊,倒是不怕毒,可他ròu_tǐ凡胎,被咬上一口或许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