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领又求道:“好姑娘,大美人,未来薛小将军的前程可都在你身上寄托着啦!你可别耽误了一个国之栋梁啊!”
“国之栋梁有这么沉不住气的么?若是将来敌军佯攻挑衅,你是不是立马就要带着士兵们去送死啦?所谓水到渠成,此事若想要一举成功,便需注意谈话的时机。等会你娘教我做糕饼时你想法将其他人支走,我再趁机劝服你娘。”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先找宋守备学武去啦,等你们做糕饼时再来寻你们。你自己慢慢采。”
“去吧,这摘花之事也确实不适合你。”沈珍珠看着他那一双大手左抓一下,右抓一下,老想多摘,结果贪多反而摘不下来,用力过度又时不时被花枝弹到,看着实在是滑稽,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薛领见她笑得开心,也满心喜悦地离去。
一众女眷们摘了一早上,共得了五六篮子梅花,沁芳命婢女们将梅花清洗干净后上蒸屉开蒸,她则来教沈珍珠和面。
过了一会儿,薛领突然来叫众婢女们去给他找一件许久未穿的衣裳。
沁芳啐道:“小兔崽子,你娘正忙的时候你不帮忙还要把我的人手给抢走,你可真是位小祖宗。”
薛领却并不理会他娘,只做了个鬼脸就把厨房里的两个婢女们拉走了。一时间,厨房里便只剩下沈珍珠和沁芳两个人了,二人便开始聊天。
“领儿作为长孙,又是唯一的孙辈,确实有些被宠坏了,嘴上老是没大没小的,沈姑娘你莫要和他一般见识,晚上我必告诉他父亲收拾他。”
“不妨事,姨娘莫要担忧,领儿毕竟还小,我不会与他计较的。可他毕竟是薛府长孙,将来多半是要继承祖父的爵位和父亲的兵权的,只是,以他现在的行状,不说将来统领薛家军,便是想做一家之主恐怕都难。”
沁芳听闻这话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冷冷地说道:“领儿只是童言无忌,但绝非姑娘口中所说的那般纨绔无用,姑娘既看不起我们母子,那以后我们便不再打扰姑娘了。”
沈珍珠见沁芳生气了,也并不介意,仍旧柔声问道:“姨娘以为统率千军与执掌一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沁芳并无意理睬她。
沈珍珠面上略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继续说道:“执掌一家是血脉与尊卑最为重要。领儿虽是长孙,但将军将来娶正妻之后领儿便只能算是庶出之子,虽然有武烈公和老夫人的疼爱,领儿将来必定衣食无忧,可二老百年之后领儿该如何在薛家立足呢?”
听到这里,沁芳的面色和缓起来,脸上的愠怒也逐渐被担忧所代替。“姑娘有何见解,请但说无妨。”
沈珍珠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执掌一家虽需要血脉与尊卑做底气,可统帅千军却不需要这两样。武烈公便是贫苦出身,当年以勇武无双,从一名普通士兵在北御干辎国时身经百战,这才有了武烈公的称号,他虽并非贵族出身,但这天下恐怕无人敢小视他。攘狄将军初入行伍时也不过是领虚职的安远将军,但他骁勇善战,三十岁便以攘狄将军之名立威天下,在武烈公受伤退居京师后,大将军印由他继承更是众望所归。领儿的祖父与父亲皆在马背上扬名,而他已经十四岁了却还未上过校场,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将军,一个未曾与将士们一同浴血杀敌的统帅,纵然再通谋略,恐怕也并不会是薛家军愿意效忠拥护的领袖。若领儿不能统帅三军,那他在薛家便永远只是庶子,何来掌家的资格?”
“姑娘何出此言”
沈珍珠并不回答沁芳,而是反问道:“姨娘听过战国时赵威后的故事没?”
沁芳狐疑地摇摇头。
沈珍珠便讲述道:“战国时七国称雄,其中以秦齐两国最为势大,彼时赵国正值政权交替之机,秦军趁机大举攻赵,很快便占领了赵国三座城池。赵国形势危急,便向齐国求援。齐国却一定要以赵威后的小儿子长安君为人质,才肯出兵。赵威后溺爱长安君,起初执意不肯,致使国家危机日深。可她最终还是在朝臣触龙的劝谏下忍痛将爱子送去做了人质。姨娘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沁芳依旧摇头。
沈珍珠继续说道:“因为爱其子,则应为之计深远。彼时的赵国已至非常危险的境地,如若赵太后因溺爱长安君而拒绝齐国的要求,那以秦军之强大,赵国迟早是要灭亡的,到时候长安君作为亡国公子除了被杀就只有逃亡一条路,这两条路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而反之,如果送他去齐国,首先,他作为友邦公子,在齐国必定是会受到礼遇的。其次,此举可以保全赵国,只要赵国在,长安君便能安好。其三,他若想继位为君,齐国是会支持自己熟悉的长安君还是会支持其他公子呢其四,他的忍辱负重于国有功,必得民众拥护,待他君临天下,民众又怎会不归心呢?这两种选择的利弊如此明显,想必姨娘也是一定能够理解赵太后做出最后选择的理由的吧?”
沁芳终于点了点头。
沈珍珠便继续说道:“今日领儿的情况便与此大同小异,虽然情况还并未那么危急,但敢问姨娘与将军来此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