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符同她对诗,本想和她单独相处一会儿的,但见她并无此意,只得应道:“嗯。”虽然在他心里恨不得走得再慢些,或者让时间干脆便定格在此时,他想与她在这梅与月的气氛中待得尽可能久一些。而她却恨不得立刻便飞回房中,将房门紧紧关上,好让自己的羞怯表情不被他看见。
二人走到客院时,沈春生与赵姜已经不见了人影,薛符便将沈珍珠送到她门口。他不愿离开,知道此时一开口便只有告别,可他委实不舍离开,即便如此,在他心中纵然有千般情愫、万般倾心,他也万万不敢贸然唐突了她,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而她正等着他告别,却一直未听见他说话,便只好抬头看向他,谁知,这一抬头便看见了他热烈的目光,那目光如火焰一般瞬时便将她的脸染得通红,她赶紧将头低下。
薛符懊恼不已,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却只是轻轻地说了句:“薛符无礼,唐突了姑娘,抱歉!”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沈珍珠不禁愕然,这个统领千军万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竟然对自己说抱歉?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索性洗漱就寝去了。
回到内院的薛符却是愁眉不展,他正要准备就寝,就听见婢女通传沁芳过来了。只见沁芳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在桌子上打开,一阵扑鼻的清香便在薛符房中弥散开来。
“梅花糕”
“这可不是我做的呢,是沈姑娘做的,我做的已送去沈参将院中了。”
薛符听见这话立即便走到桌前将那食盒捧起,只见食盒中确有一共十二枚梅花糕,较往日沁芳所做的确实要小巧些,虽然形状还不太一致,但每一枚上面却放了两片花瓣,显得清新可爱。薛符迫不及待想尝一口,却还是放下了,只抱着食盒看了又看,又长叹一口气。
沁芳忙问道:“怎么了?若是将军喜欢,我改日再叫她一同来做便是了。”
“不必了,她虽然做了梅花糕,却并不是为了我。我若想与此女喜结连理,恐怕并不合她的心意。”
“将军何出此言呢?”
“今日谢宴上你也看到了,她只与你和领儿谈笑风生,却自始至终并未多看我一眼。晚上我送她回去,二人也并无话可说。也许,我对她来说终究是太老了些,况且,已有侍妾与孩子,她应是看不上的。边地苦寒,沈参将过几年便能回京升迁,而我,恐怕此生都要死守漠城的,她身子不好,还是回京生活的好。”
沁芳听见这话心中不禁惊讶不已,她跟随薛符二十多年,这个出身显赫的当世英雄在她和大靖朝很多人的心中就如同神祇一般尊贵,想不到他遇见沈珍珠之后竟然会自卑到说出这些话! 沁芳心中微酸,但看见他颓丧的模样,心痛便盖过了嫉妒,只得安慰道:“将军切莫气馁。我日间与她闲聊,她言语间对将军是颇为崇敬,赞叹有加的,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将军?只是我们薛氏这样显贵的门户却不是一般人敢高攀的,她虽才貌出众,但父母早逝,兄长虽是丞相高婿,但毕竟只官居五品参将,将军愿明媒正娶她,她却不一定敢往这方面想,也许,她觉得将军只是想收她做妾侍,所以不大愿意?”
“我若能得此女,必要奏明皇上明媒正娶的,绝不委屈她。”
沁芳看着他脸上坚定的神情,想了半晌,终于说道:“将军既钟情如此,那我明日便为将军探一探她的心思。”
薛符听见这话才一展愁眉,迫不及待地说道:“如此,那便有劳你了!”
沁芳看着他脸上的光芒,心中痛苦不已,却还是强颜欢笑地说道:“无妨,奴家便不打扰将军了。”
薛符点点头。
她走到门边时回头看向他,他却并未看她,仍旧抱着那食盒在灯下细看,沁芳便苦笑着离开了。
第二日,沁芳与宋顿置备了厚礼,沈春生与赵姜一回院二人便上门来。沈赵二人联想到这几日薛符的反应,又见二人领着一群奴仆又挑又抬的,心中顿时明了,便遣了一名婢女去请沈珍珠。
沈珍珠一进沈春生屋中,便见到了地上与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用大红绸缎盖着的礼品,她顿时便想退出去,却被沁芳拉住了。
“姑娘莫要误会!我家将军乃是要奏明皇上明媒正娶姑娘!”
沈珍珠惊愕不已,不知如何作答。
赵姜见此忙说道:“此事太过突然,且容我二人与她商量过后再向姨娘答话,如何?”
沁芳见沈珍珠面色有些不自然,便与宋顿知趣离去了。
见二人走远,赵姜忙将门关上,拉着沈珍珠的手说道:“攘狄将军乃是绝世的英雄人物,对妹妹也是一往情深,我二人虽是你兄嫂,此事却全凭你自己做主。你意下如何?”
“我……我乃是贫贱之人,本就曾陷落风尘,又与他人有过私情,如何能嫁与人为妻?更何况是攘狄将军那样的英雄豪杰,我就更不能玷污他了。”
赵姜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不已。“妹妹切莫这么说,你兄妹二人虽出生普通人家,但不偷不抢家世清白,何来贫贱之说?至于你陷落风尘,那也是受人拐骗,且早早便被救了出来,因此陷落风尘一说也不成立。至于与人有私,只能说那皇家之人无福求娶妹妹,何况,此事乃是妹妹为了大义牺牲小情,不可以俗见论之。我若是男儿,也会为妹妹这般的女子倾倒。何况那攘狄将军我看也不是心胸狭窄拘泥俗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