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巧,你要出京去哪里?”
顾南瓷刚好走上二楼,她也没想到会在周县就遇到谢映,她看着男人站在栏边,身后是夜雨灯辉,正朝自己说话。
顾南瓷微怔地看着谢映被灯笼光镀上一层柔晕的俊逸五官,心里关了许多年的念头终于不可抑制地破出,她轻声道:“我本要去找你。你要亲征颜凤钦,我不放心。”
女子一开口,谢映就意识到她的话不对,对方历来疏淡,从未对他如此直白表达过关心,更从未如此温柔。甚至连眼神也不对。
谢谢蹙了蹙眉。他之所以和顾南瓷保持着来往,除了因自小的交情,还有就是他本身很坦然,也从未在顾南瓷身上感受到她对他有何男女情意。或许他们太熟悉了,顾南瓷若是不表达得太明显,他也没有察觉。
谢映想了想,语气有意淡几分,道:“有什么不放心,以前我也经常出征。”
顾南瓷却是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绪,道:“谢映,有神灵曾托梦给我,在你和颜凤钦之间,朱伊爱的其实是颜凤钦。她已经给你用了毒,这次你出征与颜凤钦对决,会被她所害。”
以谢映对朱伊的独占欲,哪里听得朱伊爱的男人其实是颜凤钦这种话。别说他知道朱伊爱的只有自己,哪怕朱伊心里真的另有所属,他也不会容许别人说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中过毒。”谢映脸色已不大好看,看着顾南瓷梦呓般的神情,意识到她的神智有些不对。这是顾南瓷第二说起托梦了。但上次那个祝由师不是已经被他杀了?难道又有别的人作恶。
顾南瓷被一年多来反复的梦境折磨得意志薄弱,急切道:“你已经中毒了,只是你不知道。我是想要救你,才对她也用了药,将她控制起来,届时好与颜凤钦谈条件……”
她这次还未说完,已被谢映紧紧扣住了手腕,男人猜疑和审视的眼睛,凌厉得让她从心底发寒。“你说什么?你对朱伊用了药?”
顾南瓷皱起眉,谢映从未对她无礼过,更遑论这样粗暴地抓扯她,让她的手腕痛得仿佛快断掉。
谢映按捺着心底涌出的暴戾,不耐道:“你给她吃了什么?解药给我。”
“你不用担心,对身体并没有伤害。”
“我说解药给我。”谢映沉声一字字强调,手也终于卡上顾南瓷纤细的脖子,应声收紧。
顾南瓷看着谢映那双已然充满杀气的眼,毫不怀疑若她一直不说真相,谢映真的会杀了她。
女子眼泪沿着脸颊滑落,艰难道:“我骗你的!我是想对她下药,但想着她还在喂养孩子……我没有!”
一旁的桑清赶紧道:“世子,是真的。南瓷姑娘近来根本没有见过世子妃。”
说话的是女营出身负责护卫顾南瓷的姑娘,谢映便信了几分。
他放开顾南瓷,朝一旁看得已有些懵的沈星流道:“带上顾南瓷,连夜回京!”他已大致猜到,颜玉儿死前的反应恐怕与顾南瓷有关。
沈星流忙答是。他知道,就算顾南瓷真的什么也未做,世子与她也不可能再如重前了。
一行人冒着大雨连夜往京城赶。
谢映抵达家中时,朱伊正扶着阿茸的摇篮,在院子里同朱凝、朱绰说话。姐妹三人身后是一片烟雨似的海棠,花好人好,发出阵阵欢笑声。
阿茸的模样这几个月慢慢变化,已是个玉琢的小人儿,漂亮得让人第一眼看到后,都忍不住会凝神仔细打量。
白皙粉嫩的小脸肉乎乎的,长睫下的黑晶眼珠偶尔眨巴,好奇地追着他感兴趣的东西看。头上还戴了个小花环,是朱绰给他现编的。
阿茸从小就认人,别的人逗他他一般不笑,小脸酷酷,娘亲稍一拨弄他,他就咧着嘴笑得欢。
看到这样的画面,谢映松了口气,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他要好好给朱伊把完脉,检查过后才能知道,便走上前,也顾不得朱凝朱绰在场,拉了朱伊的手就道:“伊伊跟我进来一下。”
朱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嘻嘻笑道:“一回来就把老三往屋里带,看姐夫着急的!”
“阿绰!”朱凝轻轻瞪她。
朱伊在被谢映问了一堆身体的问题后,疑惑道:“战事还未结束,你这个主帅就先回来了?”
确定朱伊无碍,谢映缓缓道:“必胜的仗,我何必在那里。军功留给他们挣。”
兵力悬殊,的确是必胜的仗。
靖州败,靖海王世子颜凤钦被重甲营掩护,带着亲随突出重围,从此在中原销声匿迹。
同年五月三日,魏宁王世子谢映登基,告祀天地宗庙,辂车衮冕抵入皇城,改国号为宁。
太嘉元年七月十六日,举行立后大典。
按说不应隔这样久才立后,但谢映有两点考虑,一是因天气,进入初秋之后,让朱伊免受烈日之苦。二便是因为朱伊这件凤袍做得久。
大典当日,百官肃立,鼓乐齐鸣,声响震天。
彤红太阳从峰峦薄雾中升起,阳光流转过道道宫宇重檐,洒落在太和殿的金色璃瓦,更照在新后点着殷红花钿的洁白面庞。
凤袍的白地珠光丝缎上红线与金银交错为凤翎,饰以牡丹肩帔,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皇后的身姿都如新荷玉立,优美端雅。
年轻的新帝站在殿前,眉目含笑,看着皇后的红罗裙幅漫过层层丹陛,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