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坐下吧。”云婳拍拍她的肩让她安心,“没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解下阎绮陌后背衣衫的时候,霎时一片错乱纵横的伤痕像树上交错的枝丫蓦然映进巫锦眼底。
在巫锦的记忆里,阎绮陌的肌肤应该是细腻的,光滑得像一缎晶莹的丝绸,更像在天池中的水洗浴过那样不染纤尘。
现在上面却爬满了歪歪扭扭的疤痕。
巫锦咬着发颤的下唇,轻轻为她上药,一点一点抹在粗砺的伤疤上,那些红色的血肉渐渐被白色的药膏覆盖。
一定很疼罢。
“云婳,你什么时候那么温柔了?”阎绮陌打趣她,淡淡笑起来。
云婳今天给她上药的手法就像换了一个人,轻细得好像唯恐把她弄疼,耐着x_ing子速度又缓又慢。
“我还不是怕下手重了有人心疼你。”云婳在旁边嘀咕道,觑着她疑惑的神情,轻飘飘补了句:“万一小锦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让我好好照顾你。”她想敲击一下这个人。
这一句却重重地落在阎绮陌心里,巫锦感觉到她身子紧张地绷了起来,“你别让她知道!”
云婳看着这两个人,在一旁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阎绮陌,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知道你还活着对小锦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兴许她并不在意……”
“云婳,我背上的疤难看吗?”阎绮陌却突然打断她问起。
云婳被问得愣住,她动了动喉咙,声音却被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假话。
“很难看是吧。”阎绮陌苦笑,“别说是你了,就连我光是想,就能想象到后面是一副什么糟蹋模样。”她道,“很恶心。”
巫锦抹药的手顿了顿撤走了,用手背揩掉眼角的泪花。她想告诉阎绮陌,不是这样的。
沉默之中,依旧是阎绮陌先打破了宁静。
她低低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像是战败的将士挫掉了所有盔甲与锐气,像是大旗垮下来压倒了最后一根支柱,把整个人死死压进尘埃里。
“谁会喜欢一个又瞎又丑的人……”
“阎绮陌……”云婳想劝她,她却笑了笑,然后自顾自说起来。
“别说是小锦了,就算是普通人家,我现在这个样子也配不上吧。”何况是小锦。
“与其让她看见我这副半人不鬼的残破样子,不如就告诉她我死了,再劝劝她,让她早些忘记得好。”阎绮陌低下头,低吟道:“我不想吓到她……以后只要你能常帮我去看看她,告诉我她过得好不好便行了。”
阎绮陌心里还留着最后一线残存的温暖,那就是至少在她“死前”,小锦记忆里依旧是她完好的样子,依旧是喜欢她的。
她怕现在一旦让小锦看见她,什么都破灭了。
巫锦紧紧咬着下唇强抑住要冲出来的哽咽,一直到那里滑下了一条血线。
云婳不忍地别过头,闭上眼睛:“好。”
当天夜里,巫锦连夜在无妄神教与血莲教间来回了一趟。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本红皮的小册子,每日空了便静在一边翻着看。
早上的粥,中午的饭,晚上的药,她都亲手做好了给阎绮陌端过去,然后再默默退到一旁看着她吃。
阎绮陌真的笨拙了许多,吃饭的时候总要人在旁边伺候着夹菜到碗里才行,不然一筷子在空气里搅来搅去半天,恐怕也找不准菜在哪里。
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剩下多数时候便是坐在榻边或凳子上呆呆愣神。巫锦会在这种时候悄悄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空洞无助的目光投过来,只能不断地抹眼泪,几乎好几次都快要忍不住想去抱住她。
她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阎绮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守门的侍从在外面时不时觑觑她俩,心一阵一阵地揪起来,打心底希望教主能早些发现小锦姑娘。
终于有一日正午,巫锦翻红书册的手在其中某页上停了下来。她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一页的内容,激动地把它收进怀里就去找云婳。
她记得果然没错,秘术就在这里面!
能救阎绮陌了,与云婳的交涉自然极轻松便达成了一致。然而真正的问题,还是怎么带阎绮陌回血莲教。
两人推门进屋的时候,阎绮陌正在房间里搜找着什么,她那两只手摸在柜子上小心地确定方向,脚下顺着一点一点地挪动。
“怎么了?你找什么?”云婳连忙上去扶她,关切道。
“云婳,你来了啊。”阎绮陌抓着她的手臂,轻笑道:“找镇教的令牌,我准备把它交给你,以后……”
“阎绮陌,你疯了。”云婳根本不等她往下说,“不行!”这个人想做什么,她听见“令牌”两个字以后便知道了。
“云婳,你何苦这样,我已经做不了教主该做的事了。”她这段时间想了许久,已经想好了,这个位置要换一个人才行。
“这只是现在。阎绮陌,有人能治你的眼睛,我已经找到她了。”
阎绮陌一怔:“……谁?”
巫锦沉默着轻轻过去牵起她的手,娇小但温暖的手掌攥住她,手心肌肤紧紧贴合。
阎绮陌浑身一颤,握着那只手侧着头左右四顾,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开始慌乱起来:“……小锦?”试着想要抽开手。
“阎绮陌,是我。”巫锦压抑多日的声音终于破喉而出,带着久违的激动。
阎绮陌神色大变,蓦地抽出手转了个方向,仓皇无措地扶着后面的柜子往后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