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那么多钱打麻将?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我打吗?”
睢改雨小时候真的特别讨厌她妈打麻将,初中走读,回到家还没开门就能听见客厅里噼里啪啦搓麻将的声音,她笑嘻嘻地跟妈妈的牌友打招呼,扭脸赶紧躲进自己卧室写作业,隔着门隔着墙还能听见外面的谈笑声,嘈嘈杂杂的搞得她心烦意乱,有时候玩得起兴了,她八/九点才能吃上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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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感觉打麻将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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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三,抱金砖。她妈比她爸大快三岁,亲戚介绍的,见过面互相都挺满意,很快就开始谈婚论嫁,二十六岁生下她,之后就做了全职家庭主妇,后来几十年也是一直在照顾这个家。
睢改雨长到十四五岁还觉得妈妈过得真好,不用挣钱还能花钱,好轻松。
青春期的睢改雨特别麻烦,宿舍违纪,打架斗殴,她爸工作忙没空管她,每次闯祸都是妈妈给她擦屁股求老师。
高三那一年,几次模拟考她偏科问题特别严重,班主任私下和家长打电话。
那之后的一次放假她在客厅看电视,妈妈一直坐在旁边陪着看,也不说话,两个人气氛微妙地沉默了好久。
电视上播的是某个电视剧,当时很火,讲的是国内家庭——学校教育,主角都是名演员,而且剧里有个家庭简直就是睢改雨她们家的翻版。
快十点的时候下集预告也播完了,睢改雨关了电视准备逃离高压环境,妈妈突然开口,“改雨……妈妈求求你,能不能再忍半年。”
睢改雨一瞬间如鲠在喉,嗓子卡得说不成话,双脚被定住一样沉甸甸的迈不动,僵在原地很久才抖着哭腔“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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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要是嫌无聊就找以前的牌友打麻将啊,我不说你。”
“你真以为我没人陪?等你找着工作走了我天天打,一天打八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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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改雨的求职信隔了又一个星期终于有了回音,通知面试。
去车站是妈妈送的她,执意要送,不让她送她要生气。
到车站之后,妈妈站在原地看着睢改雨的背影又送了一会儿,看着她进了候车厅才转身拦出租。
三分钟后,睢改雨手机响了,“到了报个平安。”
睢改雨坐在候车厅里低头回消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表情包,眼睛酸涩,抬起头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五分钟后,点开聊天页面,输入,“嗯。”
妈妈当妈妈好失败,爸爸当爸爸好失败,我当女儿也好失败。
睢改雨这辈子第一千零一次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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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改雨还是去了b市,上个工作就在这个城市,段雅雅也在这个城市。
一到b市睢改雨就去段雅雅租房的地方找她,来得早了段雅雅不在,合租的室友知道她,让她进屋等。
段雅雅的室友是个自由职业者,戴个眼镜抱着电脑,不出门也不收拾,一头长发乱糟糟的特别潇洒,正是睢改雨向往的“猪栏式生活”,但是打扰了,收入特别不稳定。
这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怎么接触社会,比较单纯,睢改雨特别喜欢交朋友的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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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你再等一会儿,她一般八点多回来。”
“没事儿,你别紧张我不急。”
已经是第三次僵硬着声音和她搭话了,看来这姑娘对气氛特别敏感,敏感得感受到无孔不入的尴尬。
睢改雨打开了电视,这是她知道的最能缓解尴尬的方法。
“那个,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说实话睢改雨忘记这姑娘叫什么名了。
“啊,我、我最近没看什么……听说夜归人好看。”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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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归人不怎么好看。
看到一半她俩就换了个剧,还叫了外卖。
后来渐渐开始有话可说,睢改雨因忘了人姑娘名字特别心虚,给段雅雅发微信问,段雅雅隔了好久才回,觉得睢改雨特别莫名其妙。
“你问这干嘛?你不是知道吗?”
“我忘了嘛!你快说呀!我现在在你这儿呢!太尴尬了,总觉得她已经感觉到我把她名字忘了!”
“你过来了?你不是在老家吗?”
“媳妇儿我又找到工作了嘿嘿。”
“你吃饭没?我快回去了给你带吃的。”
“我俩订外卖了,都已经到了。”
“嚯,您老挺能的,我一直以为我室友社恐。”
“牛批还是睢改雨牛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