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缘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了一下身旁人的手掌,仿佛这样能够给予他勇气一般。
每当林缘对什么事失去信心或者自我怀疑的时候,太宰就会这样抓紧他的手。
就这么持续了一秒,林缘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他熟悉的太宰治,而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他猛地松开手,然后灌了一口有些化冰的威士忌——这是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点的,鬼使神差地点了和太宰一样的酒。
刚一入口,辛辣的滋味就在喉管里炸开,呛得林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呵,”太宰似乎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十分熟稔的语气说道,“不会喝就不要逞强,老板,可以给他一杯柠檬水吗?”
后面半句是对吧台后面擦着杯子的老板说的。
接着,他拿过林缘的酒杯,把里面的威士忌仰头饮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极为亲近之人才会做的事。
接着,他把目光再次转向织田作,语气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是这样呢。我随便说说的,忘了它吧。”
接着两人开始步入正题。
打从一开始,织田作就是来交换情报的,而在他发现对象是太宰后,就从交换情报变成了谈判。
不过很可惜,谈判最后破裂了,织田作掏出了枪。
“把手|枪拿走。”
“把枪收起来。”
几乎是同时,林缘和太宰说了一样的话。
那个世界的织田作不会用枪,更不会把枪口对准太宰。
织田作深深地看了林缘一眼:“这个恐怕办不到。”
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叛徒了吧。林缘有些茫茫然地想着。
之后他们又说了许多,太宰似乎在回忆并不存在的过去,而织田作显然并不能感同身受。
“织田作,你听我说……”太宰此时连开口都变得有些勉强。
“不要叫我织田作。”织田作打断了他,“没有理由被敌人这么叫。”
“织田作……”林缘也开口了,只是他怎么也说不出后半句。
你过分了。
“很辛苦啊。”太宰小声地嘟囔着,“真的很辛苦啊。在没有你的组织里和对站,继承被杀害的森先生,与一切为敌扩大了组织,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
太宰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甚至淹没在了空气里。
林缘能感受到他潮水一般的悲伤,甚至是委屈。但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这个男人。
接着太宰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无非就是一些道别的话语,这是这个世界的太宰第一次见到织田作,而林缘有预感,这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我要走了。”太宰站起身,“想开枪的话就开吧。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你忍耐一下不要这里开枪吗?别的地方,在哪里都无所谓。”
织田作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枪收了起来,林缘见状,也收回了他压在身下的那把枪。
“谢谢。”太宰轻轻地笑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再见织田作。”
林缘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你就这么跟我走出来,算不算背叛了武装侦探社?”太宰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看着林缘,语气轻飘飘的。
林缘眨了眨眼,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就是因为你才加入的武装侦探社,既然你不在那里,那我待在那里也没有意义。”
太宰弯了弯眸,看起来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样吗?那我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只是我不记得你了,你会难过吗?”
林缘觉得说“会”显得有点矫情,但是不会又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大概就像织田作不记得你了一样。”
“嘛,我知道了。”
——
一切都如计划般进行着,芥川和敦进行了一场不亚于在船上的激烈的战斗,这样他们对彼此的异能才会更加了解。
最后嘱托了几句话后,太宰这才露出了解脱一般的笑容,他往后退了半步,脚跟已然处于悬空的状态。
当芥川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太宰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因为这里是唯一一个他生存着,写着的世界啊。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世界消失啊。”
太宰的身体向后倾倒,只要再过几秒,他就能达成他梦寐以求的愿望了。只是不能亲眼看见织田作的,这让他很是不甘心。
哦对了,还有刚刚那个奇怪的人,虽然自己把他甩掉了,但是总觉得他会做出点意料之外的事呢。
高达40层的港黑大楼,就连坠落都要额外花些时间。
呼啸的风吹过耳畔,带起强烈的声响。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原本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在看见面前的人时闪过了一丝惊讶。
林缘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仿佛在说: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是去往何处。
太宰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两人坠落在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鲜红的血液四溅开来,慢慢染红了周围的地面,为灰暗的地区增添了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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