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许久未有回应,裴郁宁也就没了耐心,起身出门。
“你想的话,就把人迎进门吧。”颜书语终于在丈夫将要出门前开口,笑语盈盈的模样不见半分勉强,倒是让熟知她性子的裴郁宁停下了脚步。
“随你自己喜欢吧。”她抬头看过来,眼角眉梢还留有笑意,一如以往。
裴郁宁眉头微皱,眼神深沉,许久后,满是忍耐的闭了下眼睛,那些隐忍与压抑尽皆不见,只留下几分疲惫与不虞,愈发显得神色冷漠,“夫人心机深沉,我自叹弗如。”
“陛下已经收回旨意,人不会入门,夫人也不用再担心。”
颜书语先是愣了下,转瞬间就从善如流点点头,笑意更深了些,“我知道了。”
看来他确实很不高兴,不像从前一样叫她的小字,而是唤了夫人,不过也是,换谁遇到这种事,处在他的位置都是要不高兴的。
不过,那又如何呢,颜书语低眉浅笑,她可是再懒得在乎他高不高兴。
裴郁宁说完那句话后就直接出门去了书房,沿着门缝进来的寒气让颜书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今年真的是比往年要冷上许多。
李氏见人离开,立刻进了门,看着神情若有所思的夫人,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
颜书语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迷茫,刚才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好了些,到这会儿竟又给忘了。
“妈妈,把我那幅梨花绣样找出来吧,正巧这会儿闲着,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也好。”
见夫人并未同以往一样情绪低落,还想起了许久不动的绣活儿,李氏心情复杂,最终还是抵不过她的笑容从压箱底的木盒里找到了那块陈旧的梨花绣样。
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她经常想起这块从前没能绣完的梨花帕子,说起来,这绣样还是当年她刚出阁时撂下的绣活儿,如今竟不知怎么给想起来了,也亏得李妈妈一向精细没给扔了出去。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做绣活儿的,”颜书语看着手上陈旧的绣样,感叹了一句,“不过那时候总是没工夫。”
李氏愣了下,想起从前在老太太那里的日子和入了侯府后的生活,心中酸涩,慢慢回了一句,“姑娘若是喜欢,现在拾起也不晚。”
颜书语笑笑,却并未回答,一针一线的仔细绣起那瓣瓣梨花,神色恬静柔和。
屋子里越发的静谧,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也分外清晰。
“终归是不如以前了。”对比着手底下的凌-乱针脚和从前的细密整齐,颜书语叹口气,收起了针线。
“姑娘,下雪了。”李氏不愿意她想太多,转而提起了其他,姑娘从小就喜欢下雪天,或许心情能好些。
“没有梨花有雪花也不错。”颜书语起身凑到窗前,打开窗子瞅了瞅,北风裹挟着漫天飞舞的鹅毛雪花迎面而来,让她眼神亮了亮。
看了一会儿雪花,李妈妈终归是担心她的身体,劝着人坐下歇息。
颜书语揉揉酸涩的眼睛,在奶娘担忧的眼神中笑道,“妈妈今日也乏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我先睡会儿,等醒了再用吃食。”
李氏将人扶上床,一切事宜处理妥帖,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了内室。
屋里越发幽暗。
颜书语心不在焉的看着帐幔上的刺绣与花色,想起裴郁宁夸她心机深沉的话,能得他这一句评价也算不错了,望京谁不知道神威侯寡言少语呢。
她似乎在望京贵妇圈还是有个贤名的,夫婿神威侯为一品骠骑大将军,容貌俊美位高权重,一双儿女即便是从小在外祖家长大,在京中也颇有才名,这侯府内院更是从无妾室通房,再清静安宁不过,可以说是羡煞京中众多女眷。
但于她而言,这看似美好的生活下面却太多瑕疵,只有身在其中,才知个中滋味。
说起来,她倒不是故意把持内院不给进人,既是陛下旨意,她本该遵从,只是不能不为两个孩子着想,因此要拼力挡上一挡。
祯儿和玉儿被送走,或许也和她这次的自作主张有关?
胡思乱想了一通,渐渐地终于有睡意涌上来,神思困顿的时刻,突然想起来,自己自从入了畅园跟着老太太之后,就再也没睡过懒觉。
她辛辛苦苦的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来,最委屈的倒是自己,喜欢睡懒觉却从来没睡过一次,喜欢绣花却总要去学琴棋书画与中馈持家,就是最难受的那两年里也要天天操心家宅内外,半分不得闲。
睡意越来越深重,颜书语眨着酸涩不堪的眼睛,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念头,或许,明天她可以睡一个懒觉?
京城贤名远播的神威侯夫人缠-绵病榻两年后,终于在临近新年的冬夜里悄悄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逝者不可追,你永远都会后悔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改文大修
☆、2、1-2二梦同醒
十五岁的颜书语做了一个梦。
非是好梦噩梦,醒来时,千百般滋味只留心头浅淡痕迹。
梦里的她,汲汲营营辛苦一生,终究只是成全他人,却亏待了最苦的自己。
荣华富贵,贤名昭彰,俊美夫婿,优秀儿女,清净内院,虽说为世人艳羡,却让她诸病缠身心血耗尽英年早逝。
一生亲缘情缘浅薄,忧多乐少,终归,最负自己。
到得最后,儿女不像儿女,家不成家,忙碌一生,却仿佛空梦一场。
若有下一世,她肯定不要再走上这条辛苦的路,儿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