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熊建小朋友的家长吧,来,这里有张表,你填一下。”说着,递给女子一张a4纸的表格,外带一支签字笔。
哪晓得,女子刚伸手打算接过笔纸,就被熊建抢先夺了去,还对女子道:“妈妈,你昨晚做晚饭切菜切了手,不方便写字,让建建来吧。”
老师一惊,问:“你才多大,那表上可要填挺多内容哦。”
女子尴尬笑道:“额……我这儿子吧,那个……就是有点老成。”
老师愣了愣:“老……老成?”
身后排队的家长小孩们也好奇起来,都伸着长颈鹿脖子来看。
熊建比报名处的桌子高不了多少,怎么好写?他干脆就爬到了桌子前给家长坐下填报名表的凳子上站着,然后拿起签字笔就开写。
报名表上都是一些家长和孩子的基本信息,诸如名字,年龄,民族,家庭住址一类的,字说不上多,但也绝对超出了一个三岁小孩儿的知识范畴。
他写得认真极了,不光认真,还写得挺快挺顺,引得老师和其他家长还有小朋友都围了上来。作为熊建他妈,女子此刻内心颇为骄傲,他儿子可是个神童嗫!不过,见大家都投来复杂的赞叹目光,她难免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只一个劲对那些人讪笑。
不一会儿,熊建“啪”一声放下笔,把报名表递到老师面门前:“老师,写完啦。”
老师难以置信地接过报名表,仔细看了起来。她的眼睛由起先的难以置信的眯着眼,忽然就变成了震惊不已的瞪大眼。三岁的小孩儿不单把表格填完了,而且字写得比她这个老师的字还好,真是见所未见!
“这这这……”老师拿纸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望向女子,“这……还还需要上幼儿园么?”
女子忙笑嘻嘻道:“要的要的。”
“额,那好吧,那我给你开单子,你们拿着单子去旁边的办公室交钱。”说完,老师便埋头写起单子来,边写边情不自禁地小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孩儿,以后是我教他还是他教我啊?”
单子开完,递到女子手上,女子拉着熊建就打算走,却又被老师叫住:“等等,爸爸的电话也留一个吧。”
原来是那报名表上,要求填写父母基本信息,还有联系方式,而熊建什么空都填满了,就是把父亲的联系方式给空上了。
女子微微一笑:“对不起老师,他爸……已经故去多年了。”
老师一时也觉抱歉,忙道:“哦,不好意思啊。”
女子扯着笑,领着熊建走出了报名处的门。
老师拿着熊建的报名表,欣赏着那字,不住赞叹着。当看见父母名字时,忽而笑起来,心道这天才儿童爸妈名字还挺特别,妈妈叫杜荔阳,还算正常,爸爸竟然叫熊弃疾!她只晓得诗人辛弃疾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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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完报名费走在马路上,杜荔阳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道:“以后要学会深藏不露,知道么?虽然你现在基本的字都认得了,但是学无止境的,三人行必有吾师,只有藏住自己,不显山不露水,才能看清别人,却不让别人看清你,这样有机会从别人那里学到更多知识,懂了么?你这熊孩子,以后可别这样啊,并不是表现得聪明就是真聪明。”
熊建哪里服气,嘟着嘴埋怨道:“可是谁叫妈妈昨晚表现得不聪明把手给切了,不然建建才懒得写那些呢,浪费建建的墨宝。”
“墨宝!”杜荔阳捂了捂脸,一时不知说啥好。
只听熊建又道:“对了妈妈,是不是到去看那两座孤坟的日子了呀?”
杜荔阳这才想起来:“哎呀,是的是的,阴历来算不就是今天么!”
今天,是杜峰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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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去花店里包了一束素菊,搭上环山公交车,母女俩就进了山里。
山上针叶林茂密,孤坟野墓走几步就会看到一两座。
下了环山公交车,杜荔阳带着熊建又走了二十多分钟的山路,总算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
一片高大避天的针叶林,内有两座无碑的野坟。杜荔阳便来到了野坟前,也不跪拜,只是献上素菊,清理清理坟上野草,再伫立一阵,却不说话,然后就走了。
路上,熊建好奇问:“妈妈,他们到底是谁呀,为什么每一年我们都要来看他们,每一次看完之后,妈妈你的心情就会很悲伤。”
杜荔阳望着远处默默青山,秋风从山那头吹来,吹起她额角碎发,眼角被头发擦到,瞬间就红了眼眶,她淡然道:“两个可怜人罢了,曾经与妈妈关系好,所以死后,妈妈就每年来看他们。”
“哦,妈妈每次都这么说,却也不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谁!”熊建哼一声,“哼,建建再也不问了!”
杜荔阳看看儿子,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眼底露出一丝怅然。
他们是谁?
他们是曾经的她和她的爸爸,换句话说,那,是他们的肉身。她祭奠的,其实是自己和自己的父亲。他们在五年前就死了,正是他们穿越后不久。他们死在家里,还是一个亲戚来找杜峰,却打不通电话,又敲不开房门,如此往复了半个月,邻居又说已经很久很久不见他们下楼了,亲戚才起了疑心,去找了开锁匠来把门打开了,一进去,就发现,她就躺在床上,杜峰就躺在阳台上,死了。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亲戚见他们可怜,又不太想掏钱把他们火化了葬在公墓里,便把他们随意找了个山林埋了,至此,再无人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