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人,她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时,一双大的突兀的眼中流转着些许光彩,却不是冲着她母亲,而是江牧云旁边的谢柏尧。
“表哥,你来了。”
她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缕捉不住的风,尾音兀自摇摆着。
徐夫人毫无预兆地垂了泪,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半张着嘴,除了低抑的抽泣声,连半个字都难以说出来。
江牧云打量着徐婉,她的相貌确实像江流札记里记载的,是个普通人中的平凡人,没有突出的特点,没有让人一眼便能记住的地方。
她瘦骨嶙峋,一双手比枯树枝好不到哪里去。
“这、这是娘,请来为你画骨的……大夫。”徐夫人嘴唇哆嗦着,费了大力将这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谢柏尧心头翻腾起能戳破天的惊诧,那些曾经流传的传言在这一刻猛地砸在了实处,让无形的线忽然变成了实质。
江牧云暗叹一声,师父多年来挖空心思的隐藏到她这算是功亏一篑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徐夫人抹掉眼泪,“柏尧啊,这儿就、就交给你了。”话音落下,她就躲妖魔似的顺着楼梯蹬蹬蹬跑了下去。
江牧云一边惊叹于徐夫人在这把年纪上的行动力,一边不得不往前踏了两步,正正站在徐婉面前。
徐婉的眼睛如同一口枯井,一动不动地盯着江牧云,“你能帮我?”
江牧云唇角一翘,“这要看情况。”
“不用看了,那边案上有画像,我要求不高,有个七八分像就能行。”徐婉只剩层皮包着的手指一指阴暗角落里的几案,淡淡道。
江牧云蓦地笑了声,“还是徐姑娘善解人意,令堂可是要求得一模一样。”
徐婉掀起眼皮,眼珠总算动了动,目光从头到脚扫了遍江牧云。
谢柏尧自始至终都沉默着,像根不发一言的人形柱,只有眼神在徐婉和江牧云之间逡巡。
江牧云从几案上拿起那张画像,借着钉死窗户的木板缝隙,看清了画上人的相貌。
是个貌不惊人的女人。
没有剪秋水的双瞳,也没有泛朝霞的双颊,只有一管算得上秀致的鼻梁和一张樱桃小口能引人注意。江牧云转头看看好像生命都被抽干了的徐婉,电光火石几案明白了徐婉想拥有的,并不是画中人的容貌,而是这个人本身所附带的其他东西。
“谢公子,”江牧云总算把目光投向旁边当摆设的谢柏尧,“木楼里光线差,并不适合画骨。要么把徐小姐换个地方,要么就把外面那些木板拆了。”
谢柏尧一双眼中噙着笑意,“这个就得看她的想法了——婉婉,你意下如何?”
徐婉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短暂的诧异之后,平静道:“我哪儿都不想去。”
“那便拆吧,”谢柏尧手指从下巴上刮过去,“江姑娘,你有几分把握?”
江牧云轻轻舒了口气,“就像我对徐夫人说的,至多七八分。”
江牧云确实没什么把握,她手里只有这么一张画像,连真人什么模样都不晓得。当真把画像里的人脸套在徐婉脸上,哪里要高一分,哪里要矮一分根本无从确认,只能凭她对皮相下骨骼的熟悉程度来模糊判断。
她的手上功夫跟江流还有着拍马难追的差距,连江流都曾感叹不能透过画骨来创造出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她又如何能做到?
因此,了解徐婉换脸的初衷恐怕比画骨本身还要重要点。
江牧云话音一转,道:“我此番来得急,有几种药材还未采买,谢公子能否与我一同去趟药铺?”
“自然可以。”谢柏尧微微一笑,答应得十分爽快。
江牧云再看一眼徐婉,知道从她口中是问不出内情的。她现在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一具行尸走肉,对周遭的一切都没多大反应,恐怕说破大天,她也就能给一个反应——要画骨。
江牧云是手上系着徐婉性命的人,徐夫人不敢怠慢,看她和谢柏尧并肩从木楼里走出来,又听谢柏尧说了拆木板和买药材的要求,明知道其中或许有异,却没能问出口来。
另一方面,江牧云觉得这看似雍容华贵的徐夫人内里实际比徐婉也没好到哪去,与她多说不如不说,因此一干废话都让谢柏尧代劳了,自己在旁边充当个吉祥物,等谢柏尧对徐夫人交代完,便和他一道从徐宅出去了。
出了那扇高门,谢柏尧和江牧云的心境都似稍稍有变。
谢柏尧负手走在江牧云不远不近的旁边,面上盛着和煦的笑,“你让玺合代传的话我晓得了,‘我师父两年前也是死于一个用五瓣白花做标记的刺客之手’‘我要去东昌府做一桩买卖,说不定能从东昌府得到什么消息’。没错吧?江掌柜。”
他后面缀的“江掌柜”仨字此时听来倒有几分玩味戏谑了,江牧云瞥他一眼,“原也没想到你们东昌府人人都是亲戚,否则也不会叫你认出我来。”
谢柏尧摸摸鼻子,心道他这是无意踩着她的尾巴了,难怪从见面她就攒着要蹿起来挠他一下的模样。
“如果不是玺合转告的消息,恐怕我今日还盘亘在顺德府,”谢柏尧轻叹一声,“既然老掌柜与我舅父一家子都死于同一人之手,那我与江掌柜就算同仇敌忾了吧?”
江牧云一拧眉,“还没什么都查清楚,怎么就同仇敌忾了?”
谢柏尧笑起来,“都说漂亮姑娘脾气大,看来是没错了。”
江牧云顶着又黄又干又多褶的一张脸,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