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指徐婉,“她这脸要有小半个月时间肿的像馒头,待肿消了,便能见人了。”
谢柏尧却敷衍地一点头,“我是来找你的。”
说着,他让出了跟在后面的徐夫人。
徐夫人急急奔来,只分给了江牧云一个漠然的眼神,便一扑扑到了疼得要厥过去的徐婉身旁。江牧云站起来瞥了母女二人一眼,提起木箱递给灵犀,“咱们走了。”
江牧云和谢柏尧并肩出了木楼,她长吁口气伸个懒腰,“表少爷找我什么事?”
谢柏尧一改往日模样,正色道:“段秋慈一早等在谢宅外,来见我。”
江牧云倒不大惊讶,“怎么说?”
“他央我来见一见徐婉,让她别干傻事。说他们此生只有相识的缘,却没有相守的份。”谢柏尧和江牧云一并往偏院走回去,“他不知怎么知道了徐婉从前曾经画骨,说晓得有异术存世,但不愿让徐婉做这等无用功,又把徐婉从前强塞给他的一堆鸡零狗碎都给我拿来了。”谢柏尧一指摆在偏院里的两口大木箱,说道。
江牧云轻笑,“段秋慈这么紧锣密鼓地要撇清关系,是怕徐婉再赖上他,还是怕徐夫人‘捏死他’?”
“我估摸着,两者皆有。”谢柏尧话音一转,“不过我来倒不是全为这事,我要跟你打个商量——既然东昌府这边事已了,那你回顺德府时捎上我一块回去可好?”
江牧云闻言,警惕地看着他,“你去作甚?”
“把那十二口棺材拉回来,”谢柏尧摸摸下巴,道,“我是怕托给外人出岔子,还是亲自去一趟保险。”
江牧云狐疑地撇嘴,“谢公子,你这谎话信手拈来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牧云,你不能总这样误会我,很冤枉啊。”谢公子把“牧云”二字叫的行云流水,仿佛操练过八百遍一般,要不是江牧云如今睁着眼,可能连她自己都要误会谢公子是认识十多年的老熟人。
江牧云磨磨牙,“谢柏尧,咱俩好像还不熟。”
谢柏尧:“这一刻不熟,说不准下一刻便是挚交了。如何称呼左右只是个代号,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叫我柏尧大哥也不是不行。”
江牧云:“……”
片刻之后,徐夫人从木楼过来,手里抓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那袋子不小,看去沉甸甸的。
徐夫人对江牧云的芥蒂未消,一进门连寒暄都省了,把锦袋塞进她手里,直奔主题,“这是事先约定的报酬,你拿去。”再抬手一指灵犀,“这个贱婢你也领走,往后她是生是死,是贵是贱都和我徐家无关。”
江牧云要开口说点客套话,却被徐夫人一摆手打断了,“那些虚的就不必了,既然画骨已成,那你便即刻离开东昌府……我叫人替你备了马车,就在门外候着。柏尧啊,你替姨母去送一送,别叫人家说我们徐家不知礼数。”
江牧云一向溜的嘴皮子这会儿倒跟不上了,一大堆挖苦讽刺的话争先恐后地挤在嘴边,最后却一句也没跑出来,她只是提了提唇角,揖礼道:“多谢。”
徐夫人似乎也没想到前几天句句话都要带几根刺的江牧云居然“认怂”了,一时没好再多说,轻哼一声便拂袖走了。她临走时看了两眼地上的大木箱,碍着自个儿的矜贵,虽纳闷但却没开口想问,就这么把江牧云仨人扔在院里,独自离开了。
江牧云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旁边的谢柏尧,“没想到徐夫人怕我‘泄密’,立时三刻便要轰我走,看来不能和你同行了。”
谢柏尧撑开他那把破扇子,一笑,“怎么不能,马车是我雇的,车夫也是我雇的,行囊都在车里了,说走便能走。”
“……”江牧云有种被推进坑的感觉,当下扔给谢柏尧一个翻起来的白眼,招呼灵犀收拾上细软,脚下踩着风火轮似的从徐宅后门钻了出去。
东昌府徐宅里徐小姐画骨一事锣鼓喧天地开始,最后静悄悄地结束。江牧云坐在马车上想,徐夫人倒不怕她动手脚把她的心肝弄成个丑鬼,如此迫不及待地就要赶她走,到底是怕什么呢?
谢柏尧看她一眼,把她心里的疑问揪到面上来,“她一来知道你不是阴险小人,不会拿着徐婉的脸撒气,二来怕你掺和徐婉和段秋慈之事……她大概还有旁的打算,不把你轰出东昌府,她不安心。”
听着谢柏尧说起“表姨母”像说个陌生人,江牧云禁不住纳闷,问道:“你当真是徐宅的表少爷?”
“淡得米汤一样的亲戚,常年不多走动,”谢柏尧长臂一舒,搭在软垫上,“要不是你来东昌府,我大概得过年才会去徐宅走一趟。”
江牧云猝不及防听见了这么一句大实话,倒有点不适应了,“可你怎么知道我会落脚在徐宅?”
谢柏尧大概准备把实话贯彻到底,半点不掩饰道:“在东昌府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你这问题要问下去能连出来一长串,你不是想知道我家里死的十二个人是怎么回事?”
江牧云被诚实的谢公子绕晕,不晓得他是吃错了什么药忽然不兜圈子了,未免他又临时反悔,赶紧一点头,“说来听听。”
谢柏尧道:“这十二个人里有谢宅伺候的下人,也有在铺子和乡下帮忙的伙计,伤都在脖颈,一刀毙命,死时有五瓣白花在侧。”
江牧云一皱眉,确实与曹员外一家的致命伤相同。可两年江流却是身中十八刀而亡,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江牧云清楚得很,就算对方不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