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行过,云层被它吹散,露出里面一轮光洁明亮的弯月,月光如水,又像一层薄透了的纱,朦朦胧胧地往下面飘去,轻柔地覆在了大地上。
今晚的新月如灯,不需用灯笼,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前行的路。
宋阮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房间里已经点起了烛灯,柔和的光盈满了整间屋子,光线透过纸窗,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他在门口站定,手将抬未抬。
前世他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工作,从来没人为他留过灯,甚至同事也因为他性子孤僻、不太好说话,所以不愿意和他一起住。
员工宿舍楼有了点年代,隔音效果不太好,宋阮每次下班都是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一间间飘着说话声的宿舍门口经过,走到最里面的那间,打开门,把自己埋进一片黑暗中。
如今……累了一整天,回家之后,他终于看见有人为他留了一盏灯。
宋阮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绪,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杨苑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听见动静后快速地把头抬了起来,注视着宋阮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他刚刚还像是一朵蔫儿了的花,一见到宋阮回来,他立刻直起了身体,脸上又惊又喜,脱口问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得好无聊。”
少年独有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清脆悦耳,明明是埋怨的话语,听起来却又一点向兄长撒娇的味道。
宋阮的心一下子就被这句‘我等得好无聊’给泡软了,他揉了揉杨苑的头,拿出了一包用纸包着,“从我大哥那儿顺来的,还热着呢。”
宋阅听说宋阮不仅把少年带回家、还要住一个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一想到俩人年纪差距小,更聊得来,说不定以后比他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大哥还要亲近……瞬间心头怒火滔天,气势汹汹地捋起袖子、扬言要过来把这个r-u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扔出去。
最后还是被宋阮好说歹说地劝住了,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一切杨苑当然不知道,他专心致志地盯着那,把油纸给拆了开来,笨拙地捏起一块酥软的糖放到嘴边,尝试着舔了两口,然后才把整个糖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地吞下了肚。
“不太好吃。”
宋阮听见杨苑摇了摇头、如此评价,然后非常实诚地又捏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嚼了嚼,含含糊糊地说道,“真的不好吃。”
“有这么难吃么?”
他好笑地看着少年油亮亮的手指,掏出一块手帕来、仔细地尝了一块。
宋阅选的师傅手艺不错,油温恰当,包壁松脆,糖心香甜,咀嚼的时候还能闻到其中淡淡的桂花香,整颗糖外脆内软,吃进嘴里还不腻味。
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了。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宋阮又吃了一块,点头道,“香甜可口,火工适宜。”
杨苑吃完那块便没有再吃了,他看着宋阮吃了一块又一块,嘴角还不小心沾了点芝麻,活像一颗痣。
他微微一笑,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慢慢地抬起,像一只灵巧的羽毛,轻巧地从宋阮的唇边拂过,“你以为,我是真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么?”
宋阮微微一怔,他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已经滚烫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抹了好几下杨苑触碰过的地方,慌乱地问,“什么?”
暖黄色的烛光下,杨苑眼睛中像是藏着深意,久久地注视着手足无措的宋阮,渐渐地,他唇角盛满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去,“没什么,你嘴角沾了东西。该睡觉了。”
“……沾了东西?什么东西?”
宋阮又抹了好几下嘴角,再抬头的时候,杨苑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去小隔间了。
他看见杨苑关上了隔间的门,烛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映在了纸窗上。只是一道略微模糊的剪影,也能看出那具鉴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还有着一丝青涩之感,却已经成长起来了的身体。
杨苑微微抬起头,像是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宋阮只来得及看清他j-i,ng致的下颌……突然,一声轻轻地‘呼’声,烛光熄灭了,一切归于寂静。
屋内,只剩他手边的一盏烛柔柔地亮着。
今天,杨苑好像有点奇怪。
大概……青春期了吧?
宋阮这样想,忽然有点释然了。
好在杨苑的心理调节能力大概很好,第二天宋阮见到他的时候,他和从前一样,眼角含着笑,手上端着两碗豆腐脑,招呼他来吃早餐。
豆腐脑柔软滑嫩,像一片片的云朵一样浮着,白白胖胖的让人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宋阮接过其中的一碗,从腰上随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塞子,习以为常地往里面撒了几颗白色的颗粒,接着他拿着勺子轻轻地搅了搅,让它们混合均匀。
杨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那是什么?”
“盐。”
宋阮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善意地问道,“要来点么?”
“要。”杨苑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阮轻轻一笑,给他抖了点盐。
杨苑有模有样地搅了搅,然后轻轻舀起一块豆腐花,放进口中。豆腐花软绵可口,汤微咸,但是却刚刚好,不仅不会过分的叫人口干舌燥,还会让人胃口大开、恨不得多尝几口。
“好吃。”
杨苑话虽然短,但是脸上的满足是怎么都遮不掉的。
宋阮微微一笑,他拿起木勺,轻轻地把飘在豆腐脑上面的一层葱花给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