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归零,地面上的圆形白光突然变成了虚无。陆攸脚下一空,直接掉了下去。
并没有骤然的失重感,只像一个原本就浸在水中的人正在缓缓下沉。投放通道是一道视觉上垂直向下的白色光柱,一旦进入其中,上下都再看不到尽头。
陆攸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并不能靠“游动”来改变位置,最多做到原地转身。他环顾了一圈,没看见身边有飘着什么同样实质的东西,只得出声呼唤:“系统?”
“我在。”系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这次听起来声源是在光柱外面,“我绑定在你的灵魂上,是没有实体的,否则交流时如果宿主不自觉地改变目光落点,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
“谜之音让人很没安全感啊。”陆攸嘟囔道,接着在心里集中注意想:这样也能接受到吧?
“可以收到。”系统说,“这样才是正确的方式。宿主请尽快适应用心声与我交流,我会接受带有明确目标指向的想法,以及在特殊情况时采取紧急措施,除此以外,不会随意窥探你的思维。”
陆攸决定信任系统的“人品”,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它应该不屑于说谎。没完没了的匀速下落有点无聊,他伸手捞了把组成通道的“光”,发现光线中还有微微发亮的浓稠雾气,“这个投放过程要持续多久?”
“真正的穿越世界只需要一瞬间。”系统的声音有点飘忽,好像正在远近浮动,“通道是为了降低宿主灵魂对异世界的排斥反应……直接投放可能导致灵魂破碎,经过通道的过渡后,就只会有短时间的低烧、麻木、平衡错乱或五感失调了。”
“‘只会有’?”陆攸震惊了,“我每次穿越到任务副本里还得先生一场病?”
“世界内的长途旅行还会有晕车晕机水土不服呢,”系统说,“穿越有点后遗症怎么了?”
陆攸无话可说,开始担心以他一直以来起伏不定的运气,这次投放后会让他遇上哪种情况。不知系统在干什么,一阵好像敲老式键盘的“咔哒咔哒”声过后,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平板,失去了一直以来人性化的感觉:“任务资料传输完毕,请宿主准备接收。”
之前的开始投放,还有现在传输资料,系统做事都有个特点:会提前提醒,但提醒并没有用处。陆攸听完了那句话,思维才走到一半,眼前又是一黑。
陆攸好像做了一个短暂而混乱的梦。在梦里,他和一个男人恋爱了,然而这段感情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看清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后,他选择离开,此后五年持续不断地受到纠缠。后来,那个男人新任情人的爱慕者找到他家里,用一把美工刀割开他的喉咙,为那个人扫清了“障碍”。
在梦里,陆攸感觉不到疼痛,却感到了气管被割断、每次呼吸的空气都会从裂缝中漏尽的窒息。他倒在地上,身体微弱地抽搐,从大动脉破口处大量涌出的鲜血带走了他的体温。一双暗含着挣扎和疯狂的眼睛从上方冷冷地俯视着他,他心中却涌起了近乎同情的讥嘲。
不过是一个,□□控而不知的可怜人……
他眼前闪过了那个男人的脸,还有曾见过一次的那个情人的脸。那个情人和他眼睛的轮廓很像,面孔却更年轻,也更美。笑起来透出一种天真的妩媚。
我希望你们两个人,永远纠缠在一起……彼此仇恨,彼此折磨,不得好死……
陆攸睁开了眼睛,所有不属于他的情感如退潮般席卷而去。
他此刻正用一个蜷缩的姿势侧躺在床上,侧脸压着抱抱熊柔软的肚子。房间里有股好闻的青草味道,温度偏低,陆攸下意识地随手往枕头边摸了一下,拿到遥控器把空调关掉了,动作自然得就好像真的是在自己房间里一样。他还是觉得冷,呼吸间却都是滚烫的气流。
身体似乎在发烧……这是系统所说的“后遗症”吗?
陆攸忍着头痛和身体的酸软,慢慢地爬了起来。看来“他”没睡多久,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脑还没有进入休眠,屏幕上网页显示的是外卖网站提示付款成功的界面。
低下头找拖鞋的时候,陆攸晕得差点从床沿边一头栽倒下去,好不容易从床底把两只丢得东倒西歪的拖鞋扒拉出来,他不需要特意去回忆刚才梦境的细节,遵循着“本能”直接走到了洗漱间。系统的“资料传输”似乎不是简单的给他看一段记忆,而像是将投放对象的一点灵魂融入了他,多亏如此,陆攸几乎毫无障碍地适应了场景的转换。
陆攸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出乎意料,这张脸和他原本的相貌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只是眼睛更狭长一些,眼角微微上挑,虹膜呈现出通透的琥珀色,视线稍微一动就是眼波流转,漂亮极了,顿时让他脸上原本也算得上俊美的其他零件黯然失色。陆攸当即就想到了资料中的某一段。
……情人的眼睛和他的轮廓很像……
他心头浮现出了一丝荒诞感,立刻用心声狂敲系统:“系统!系统你出来!我应该是魂穿吧?”
系统的声源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次是从洗漱间门外传来的。“你原本的身体都死了,当然是魂穿。”它用听得人想打哈欠的慵懒声调说,“但你现在用的也算是‘自己’的身体,可以当做是按照剧情要求进行了一些微调后的复制品。”
陆攸:“……原来的投放对象呢?”
“当然是已经回收了